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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会听不出来金若成的话中话,他却仅仅只是把玩着手中的玉貔貅,佯装没听出来地哼哼笑了两声。向来嚣张跋扈的董瑞哪里听得这般辱骂,一脚踹翻了金若成桌前的酒肴,拔出腰间的佩刀,就横在了金若成的脖子上:“你这金家的杂碎陋儒,也配骂本世子吗?”金若成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了,这董瑞再怎么粗俗,也是董家世子,晟王陈献裕已是太子,自然骂的得董瑞,而金家只是区区小氏族,并非世家出身的他,也仅仅只是没有实权的大祭司,哪里配与他们比。李阜望着不知是吓得,还是气得面色惨白的金若成,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出言制止道:“董瑞,你够了,太子殿下和骁王都在这儿呢,你不要太放肆了。”董瑞收起了刀子,冷冷回望着李阜道:“你少在这里假惺惺装君子了。”“单念童早死了,你如今演给谁看?”董瑞狠毒的话像是一把刀,插进了李阜的心里。“说起来还真的该感谢李公子呢,若非你送来单家幺子的纯阴之心,救了父皇的命,父皇哪能像现在这般颐养天年呢。”太子陈献裕微笑地说道。可事实上,陈献裕有些恨李阜救了皇帝。若非如此,此刻,他早已登上皇位了。他那没脑子却又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六弟骁王,也应当早已被关进天牢,哪能像现在这般,表面恭顺,背地里争权夺势,收买人心,勾结权僚。太子陈献裕走到李阜的跟前说道:“说起来,我那皇姐嫁入李家后,可还贤良淑德?”陈献裕口中的皇姐,自然是皇帝下旨赐婚的,雁华公主。李阜恭顺地回答:“回殿下,一切皆好。”三年前,苓国大荒,同骜国边关战事吃紧,程禧帝病重,据说纯阴之子的心,有救人于日薄西山之力。而那单家庶出的三子单念童正是八字纯阴,中元出世,阴煞之体,因而被程禧帝赐予中元血祭,以求来年不荒,而他的心,则被李阜献给了皇帝。皇帝曾许诺他,只要能保住他的命,就将雁华公主下嫁于他。“人家连单家小公子都能骗到手,把心都给了他,自然是能将公主哄得服服帖帖的。”董瑞并不想让李阜好过,于是故意笑着说道,“李公子的这套道貌岸然,什么时候能教教我呀?”李阜闻言一言不发,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呆望着手上的红缨莲纹抹额。他尚且记得多年以前,少年红衣配抹额,姿容艳丽,骑在青山书院的老菩提树枝上,笑容明艳得仿若秋日里的红海棠,问道:“子阜,你是不是想当大官?”男子谋取功名利禄,乃是人之常情。然则,他却因同程禧帝陈阜阗重了一个字,冲撞了皇帝的名讳,因而哪怕考取了榜眼,也被程禧帝借口打了十五大板,随意给了个连朝堂都不得入的九品小官。这对李氏世家出身的他而言,显然是奇耻大辱。终有一日,金若成告诉他,单家幺子单念童是纯阴之子,以他的心可以救皇帝。于是,他开始动摇了。是他,骗得单念童伙同他设计,将他的大哥调离帝都,挂帅边关,是他,骗了单念童喝下迷药,亲手送他上了九婴祭台。也是他,将那装了单念童血淋淋的心的玉匣子,亲手献给了皇帝。而在同雁华公主的大婚之日,他却独自在冰冷的酒窖里,握着他曾亲手赠予单念童的红缨莲纹抹额,喝了一夜的冷酒。那一夜,原本一沾酒就醉的他,却无论如何都醉不了了。董瑞望着李阜暗自神伤的模样,嗤笑一声:“嘁,惺惺作态。”李阜并不在意董瑞的耻笑,又饮下一杯酒,想要让酒意冲淡他对那个人的回忆,而他所回忆的那个人,此刻正坐在驶向封泾的马车上,离他越来越远。单念童堪堪伸手推开了马车窗子的一角,外边的寒风就猛地灌了进来。单祁烨虽知他并不会惧怕寒冷,但仍是用毛毡将他裹得越发严实。“童儿是觉着车里气闷了么?”单祁烨抬手理了理单念童眼眸前,被寒风吹乱的白绢带子。单念童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总能听见有人在喊叫。”单祁烨却温柔说道:“风声这么大,定是童儿听错了。”连单念童都听得见的声音,单祁烨自然不可能没发觉,他们去封泾的这一程,只带了一个马夫,两个仆役。阿福畏寒,打死不肯同去,单念童心软,便留他和秀竹、杏儿一同守苑。马车后除了两名仆役外,还有一个不断喊叫的声音,不是死乞白赖,非要随着一同去封泾的岑赋宇,又能是谁。只是单祁烨不喜他总是在单念童跟前晃悠,于是故意假装没听见,他在马车外御马追逐喊叫的声音,还特意命马夫加快了行速,就是不想让他再有机会出现在单念童面前。这去往封泾的一路上,雨雪风沙自是不小,马车外御马狂追的岑赋宇,自是吃尽了苦头。终于,一连赶了一整日,单祁烨心疼单念童颠簸劳顿,便在一家客栈落下歇脚。明明行了一路上都是风雨交加,但到了这鄱阳古城,却竟能见着日暮。单祁烨小心地将单念童拢在袍子里,还命人打了伞,小心翼翼地不让他被阳光灼烧一分一毫。单念童在伞下望见,那夕阳斜照在古城历经风霜的城墙上,显露出几分沧桑的美感。而怀抱着他的男人,深刻的眉宇间虽然阴戾,但他的动作却时时透露出温柔。单念童看见斜阳晒在他的肩头,将他的黑袍染上金辉,忍不住伸手,想去触摸他被阳光镀上一层金光的俊美却阴冷的容颜,却在触碰到那金色的肌肤时,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童儿。”单祁烨深深蹙起了眉,抱着他快步走进了客栈。眼力劲尖的店小二马上迎了上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住店,一间上房。”单祁烨吩咐道。“不不不,是两间。”刚刚才赶到客栈栓好马的岑赋宇,伸出两个手指头,对那店小二道。“滚去别家客栈,别让我看见你。”单祁烨看着单念童被灼伤到甚至有些焦黑的手指,冷冷地对岑赋宇说道。“堂兄,你这……”岑赋宇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一个苍老的声音给打断了。“这位公子,体质看上去很不一般啊。”一个颤巍巍的老者,从客栈的饭桌旁走了过来。“我吗?哈哈,倒是也有个老头,也说本少爷骨骼清奇。”岑赋宇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折扇,“不过他是帝都城下,卖桃木剑的,我一说不买,他就说他看错走眼了。”那个老头呵呵一笑,目光却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