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男二京潭其实嫉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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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潭瞧着裴寂委屈难过的几乎要掉下泪的漂亮脸蛋,一边想着这种漂亮傻瓜能安稳活到至今真是不容易,一边神色温柔可亲的主动打了圆场。 “裴城主,她是楼里特意训练出来的杀手刺客,五岁练武,十岁便开始学着杀人了,她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早被磨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性残存。” 京潭可怜而惋惜的望着他,眼里充满同情,语气轻描淡写。 “这天底下多的是才貌双绝的好女子,随便挑一个都比她更懂得爱人,裴城主又何必对这个没感情的石头念念不忘?” 他不说还好,一说更教人气结,惹来眼眶通红的裴寂目光如刀,先是狠狠刮他一眼,再剜了旁边跪地不语的石墩子一眼。 油盐不进,水火不浸,怕是没心肝的石头都比她更有人情味。 裴寂的唇瓣抿成了薄薄的线,汹涌的怒气呼之欲出。 “好,说的太好了。“他双拳紧握,皮笑rou不笑,“若非京楼主一语点醒梦中人,本城主还执迷不悟呢!” 他故作大气的扬高下巴,眼神高贵又冷艳的瞥了旁边一眼,甩袖转身大步离开,只丢下一句咬牙切齿的豪爽狠话。 “本城主有钱有势还有脸,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一个长相平平的侍卫还敢不知好歹,本城主若是再管她的死活,名字就倒过来念!” 纵使裴寂行事莽撞,招呼不打一声便走,京潭的教养极高,并不生气,坐着向他的背影拱手行礼。 “裴城主慢走,在下身有不便,恕不远送。” 两名婢女从头到尾不敢参与两位大人物的汹涌战火里,眼见裴寂气极而去,慌忙向京潭施了一礼后迅速跟上。 待到他们一走,京潭嘴角挂着的温雅笑容立时烟消云散,方才的温和可亲仿佛只是个错觉。 他敛眼低眉,神情冷冽,幽深的目光再度转回前方跪在地上的玄衣女子。 果然,当初就不该让她出去,这才离开他的视线多久啊,就给他惹回来这么一个大麻烦。 旧账还未清,新账又来了,她真是嫌那一双好手好腿留在身上太久了。 一看他还要问责,身旁的乌鸣终于忍不了了,立刻双膝跪下请罪,大声恳求道:“楼主息怒,方才之事全怪属下,与师父她全无干系,还请楼主莫要再责罚师父!” 京潭斜目瞥她一眼,没有吱声。 “那个点心,其实是属下拿来的。”乌鸣跪在地上,弱声弱气的解释着。 “当时属下刚从小厨房出来,顺手拿了些点心当宵夜,路上正好遇到了师父,说是楼主也想用些点心,属下便自请替她去拿。” 听到这里,京潭拿着折扇开开合合,还是没有说话. 乌鸣不敢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 “师父说楼主爱吃桃花酥,驴打滚,梨膏炖百合等等一类的甜食,多次叮嘱属下不要拿错。”她越说越后悔,声音越来越低,“属下觉得甜食都差不多,便自己做主把拿来的点心放进食盒里带了回来。” 听完,京潭拿扇的手停了一下,神色不变,不知喜怒。 “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楼主还要责罚,便罚属下一个人吧!” 一口气说完后,乌鸣便咬紧了牙关,深深的垂下头,以英勇赴死之姿迎候他的斥骂与惩罚。 过了好会儿,她却迟迟没得到想象中的残忍命令。 她有些害怕,有些好奇,刚颤颤的抬起头,正看到京潭轻淡淡扫过她的一眼,随即目光重新落回了前方受了重伤后长时间的跪着,身子不住的微微颤抖的人。 “我吩咐你去拿,你却让别人替你跑腿,是我的话你听不进去了,还是你不当我是你的主人?” “属下不敢。” 她的头更低了,脊背仍是挺的笔直,像一根不屈风雪的松柏,哑声缓慢的答他:“属下知错,愿受主人的训诫。” 万万没想到只因这一件小事就害的她受苦至此,还被楼主揪住不放,乌鸣巴掌大的小脸充满慌张与悔意,再次急声向他解释。 “楼主,师父对你绝无违抗之意,是属下当时非闹着要去,师父实在拗不过才只能答应下来的!” 乌鸣年少入楼,一直是京墨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对她是如师如母如友的角色,整个青山楼里她或许谁的话都不听,但她一定会听京墨的话。 只要是京墨说的,她句句都信,京墨的吩咐,她全都照办,里里外外,喜怒哀乐,她全围着京墨一个人转。 也不知这些年京墨是怎么养的,乌鸣在杀手成堆的青山楼里竟十分的独立特性,性子活泼,思维跳跃,整日里咋咋呼呼的像只小鸟似的,和楼里僵硬死板的气氛格格不入。 虽然她年轻稚嫩,性情好动,却非鲁莽蛮横之人,再是护着京墨也不会任性行事,定是还有其他原因。 京潭垂目沉沉的看向她。 被他盯着的乌鸣犹犹豫豫了好久,才慢吞吞的道:“师父她身上有伤未愈,那小厨房离得又远,属下心疼她,不想她累着,所以才坚持替她去拿的。” 可她偏偏又想偷个懒,索性便用自己拿回来的点心鱼目混珠,要是知道楼主的口味极叼,只吃那几样普通常见的甜食,她就是腿走断了也得拿回来。 现在呢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乌鸣欲哭无泪。 “她身上有伤?”京潭春风勾勒的远山眉微皱。 “……是。”乌鸣偷摸摸的用余光瞄向某人,明显有些心虚。 京墨屈膝跪在前方,低着头,看不见脸上神色如何。 为了护住她,追问的人还是楼主,乌鸣咬咬牙,还是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数日前,彻底解决长留村遗留的最后一点问题,京墨不敢再耽搁,带着昏迷的裴寂火速赶回奉云城。 不幸回来的路上却遇上了之前无意结下的仇家,那会儿她的身上没有面具,有人眼尖认出了她的脸,纷纷叫嚣着举刀便砍。 京墨只能迎敌而上,一边要与他们周转搏斗,一边要护住裴寂不被误伤,不免畏首畏尾,攻防难以展开。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她被这群人拖着耗了太久,体力逐渐跟不上,一时不察后肩被砍了一刀,脚跟也割裂了,走一步鲜血直流。 幸亏负责接应的鸟鸣赶到及时,迅速解决仅剩的几个人,否则她与裴寂皆是葬身于此。 救下她们二人后,乌鸣就近找了一家小客栈,迅速安排入住。 当夜,鸟鸣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给她包扎断裂的脚跟,师父却告诉她路上遇刺的事不必再提。 “任何人都不提?” “对。”京墨赤着一双鲜血淋漓的脚,脚背削瘦,皮薄如雪,声音嘶哑而缓慢,“任何人。” 她说任何人,自是也包括了楼主。 拿着染血绷带的乌鸣仰着头眨巴眨巴眼,乖巧的哦了一声。 接着她侧头看向京墨肩膀上缠着的层层绷带,止不住的血又开始一层层的透过纱布。 那后肩的刀伤极深极长,流出的血快染红京墨的上半身,没有金创药,没有麻痛剂,她却一声没有吭过,只是十指紧紧的捏着身下的床褥,手背滚出了青筋,指尖掐入了rou里。 看着看着,她默默的心想,既然师父让她不说出去,那便谁也不告诉吧。 反正除了师父,她谁也不在乎。 “回到奉云城后,师父总在忙碌,无暇疗养,因此伤口迟迟未愈,隔三差五还会裂开一次。”说到这里,乌鸣水灵灵的大眼睛频繁的往他身上瞅,颇为怨怪似的。 毕竟京墨总是闲不下来,伤口总会裂开的原因,全是因着他的缘故。 听完这些,京潭无话可说。 半响后,他抬抬手指,示意双膝跪地的乌鸣从地上起来。 “楼主,属下年轻,身子好得很,多跪会儿也没事的。”她湿漉漉的眼睛充满了哀求,“师父刚被你打了一掌,身上的伤口必定又裂开了,现在还跪着呢,再不让她起来她会疼死的!” 虽然这些年无论她受到多重的伤多难的苦,也从来没说过一声疼,但谁不是皮裹rou凝的身子啊? 不能因为她从不叫疼,从不流泪,就忽视她也是一个正常的,会痛会累的普通人。 听罢,京潭瞧着乌鸣的脸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即敛眼垂眉,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声气。 “这次看在乌鸣为你求情的份上,起来吧。” 前方跪地良久的人压低脖颈,恭敬叩谢:“多谢主人原谅。” 到了这时,她说话的嗓音嘶哑,轻的如雾,字字说着像是费力极了,却仍是恪守规矩,不曾失礼分毫。 等到京潭不轻不淡的嗯了一声,她才抬起头,用双臂努力的撑住地面,抬起颤栗的膝盖,从地上极慢极慢的站直身子。 她抬起的一张脸毫无血色,唇色淡的只剩一层薄薄的粉,勉强挺直的身躯颤颤不止,像是狂风爆雨里一朵摇摇欲坠的凌霄花。 京潭只看了一眼,便觉横竖不顺眼,扭过眼去,状似随意吩咐身旁心烧火撩的乌鸣把人带走,免得站在这里白白碍眼。 乌鸣闻言大喜,竟来不及说声谢,瘦小的身躯穿云破雾的冲过去,转瞬到了京墨的身边,伸手主动拿过她指尖虚挂的面具,轻轻缓缓地盖上她的脸。 银质的冰冷面具盖住了她苍白的脸颊,虚弱的神情,只露出一双低垂注视她的漆色眼瞳。 乌鸣看见她细细密密的鸦睫在斜阳西落的温暖金线里微微的颤着,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蝶儿,不自禁出了片刻的神。 她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做的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