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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善良。胡思乱想间,她手下渐渐缓慢,杜誉仿佛觉察到,徐徐道:“只是我娘子手法和夫人相比……差远了……不知夫人哪里学来的手艺?”花朝指尖有茧,想来做这事已然并非一天两天。花朝笑道:“和南阖一个瞎眼老师傅学的。那时候没什么钱,只好学点手艺糊口。”她自小锦衣玉食、从未伺候过人,在这种事上十分笨拙。当年为杜誉按头,那厮是个木头菩萨,好了坏了都不吭声,花朝一番摆弄完毕,他只是腼腆笑笑,说声“舒/服”,引得花朝以为自己当真天赋异禀,是个按摩界的奇才。以至于拜师时还大言不惭自诩经验丰富,直到第一回替人按,那客人毫不客气地去师父跟前告了她一状,她才认清现实。一只活在旁人羽翼下的小雏鸟就这么被丢下了悬崖。现实教会她做鸟,啊不,做人。“那是哪一年?”杜誉问。“永兴二年冬。”那时杜誉已然高中,正是春风得意之时。状元郎的名字从京城贴到了江洲。江洲百姓看榜时都忍不住啧啧称叹:“不知是谁家的好儿郎,定是祖上烧了八辈高香!”“听闻这状元郎才十九岁!真真年轻有为啊!也不知长的如何,可曾婚配!”花朝当时站在人群里,很想拍着胸脯骄傲地和身边人说:“我认识状元郎!状元郎长的可好了!风神俊秀,宛如仙人!”可她终只是摸摸自己咕咕直叫的肚子,悄悄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她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乞丐,说她认识状元郎,谁信啊!花朝忆起旧事,沉默了一会。杜誉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天也没有开口。良久,方轻叹一口气:“你……吃了不少苦。”花朝打小是记吃不记打的性格。当时虽吃着苦,过后回忆起来却并不觉得有什么。更尤其怕人拿什么苦难大做文章。这就像强行拿着馊掉的剩饭剩菜忆苦思甜,从鼻尖到齿间都是一股酸味。卖惨可以,但钱,得够。杜誉身上是不指望能捞到什么钱了,她这惨卖的像是白送的,自然不愿意再深入下去。于是摆摆手,将话题岔到杜誉身上:“那算什么,小老百姓要过日子嘛,总得手脚勤快些!大人您,不也是抓贼人抓得都受这么重的伤了嘛!大人,您这才是百姓楷模,有您这样勤勉的青天,我们这当小老百姓的,也不好意思犯懒,是不是?”腆着一张脸,笑得像朵向日葵,而杜誉就是那太阳。她可还记得自己方才想着撇下杜誉一个人跑路的事。杜誉这人虽说不是个小心眼吧,但俗话说,官做的越大,心眼越小。照他现在这个官阶看,想必正是心眼急剧收缩的时候。能少得罪就少得罪。实在情况特殊得罪了——就像刚才,也得能亡羊补个牢就亡羊补个牢。“对了大人,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让邓尧插手刑部之事呢?我可是给你按头了……”杜誉自她开始谄媚笑时就闭上了眼,听她这么问,徐徐道:“龙武军一向戍守在皇城附近,白狮街离皇城隔着好几座厢坊,你不觉得,他们来得太巧了吗?”“你是说……邓尧是故意守在那附近的?”花朝问,又皱起眉头:“可他那么想抓贼,何不省了打招呼直接去抓人?”杜誉本能摇摇头。花朝正在替他按太阳xue,他这一动,花朝使不上劲,未顾虑许多,下意识将他头搬正了:“别动。”口气也有喝令之意。杜誉果然再一动不动,唇边奇异地绽开一丝笑。略微出了会神,方道:“邓尧没那个心计,怕是有人将他诓来此地的。”“会是谁?”“谁都有可能。”花朝忽然又想起一事:“大人,今晚咱们碰到的那些个刺客,究竟是什么来路?”“知道我要去崇礼侯府、且不想让我继续查这个案子的人。”两人正说着话,医馆药童忽然敲门进来:“大人,大理寺的张大人有急事求见……”话还未说完,已觉一阵风擦着自己掠过,张大人的快腿果然名不虚传。“蘅思,我有事要麻烦……”张慎火急火燎地冲进来,手中握着一卷纸:“啊呀,蘅思,你怎、怎伤成这样!我路上遇着了邓尧,听他说你受了伤,连忙过来看你!我早和你说办案悠着点悠着点,你这拼命三郎的劲头却始终不改,天下有你这样的好官,那确确是天下之幸,可你自己也要顾念些自己啊!”前一句还说是要麻烦他,下一句就变成了特意来看伤。张大人脑子的转圜之快可一点不输他那双腿。杜誉意思性地抬了抬上身,仿佛要坐起来:“有劳张兄探望,不过是些皮rou小伤。张兄如此说,倒叫某惭愧了。”“休说什么有劳!你我这般交情,你受伤,我焉能不来!”张慎道,拖个矮凳在杜誉塌前坐好,满眼“心疼”地凝望着杜誉苍白的脸,花朝觉得他下一刻可能就要伸出手去,轻抚杜誉面颊,垂下泪来。张慎引袖擦擦他那并不存在的泪,一眼瞥见花朝站在杜誉身后,忽然心思一动,“沉痛”道:“哎!你们杜大人真个是大公无私、爱民如子的好官啊!这些年为了办案,也不知受了多少伤,就说前年吧,为了查个吃绝户的杀人案,杜大人后背,这,就这,狠狠让一条房梁给砸了,那梁,少说有这么粗,这么粗。”一边说一边还比比划划,“你们杜大人当时啊,是什么话也没说,照样办案,回来看了大夫才知道,伤了骨头咯!”其实那一回房梁落是落了,不过落在了杜誉身边。杜誉伤是没伤到,只是呛了一鼻子灰。但那,不打紧。女子最是心软,杜蘅思你这个榆木疙瘩,这等姻缘之事,看样子你还是不怎么开窍,还得要愚兄出马。不必言谢,愚兄不是那种人。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伤了骨头?那亦是伤在脊背上?”花朝并未露出张慎意料之中的心疼神色,却皱眉问:“巧了,这一回也是伤在背上,方才大夫还问我是否有过旧疾,我倒是没有。不行我得去跟大夫说说……”她一见张慎那唇角含笑、高深莫测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故意道。说着,便要去前堂叫大夫。张慎脸上微露尴尬——不是我说姑娘,就你这样,怎么嫁的出去?总算杜誉抬手攥住了花朝袖子:“张大人在和你开玩笑,别当真。”又转向张慎:“莫凌兄方才似乎有事找我?”“哦,对!”张慎一拍脑袋:“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边说边将一卷羊皮纸在杜誉面前摊开:“这些天总下雨,寺里甲字号牢中早些年的一处机关年久失修,木枢腐坏了。我去找工部,工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