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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盗

    

海盗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胡睿依旧勉强保持着冷静。甲板上其他人,要么呼天抢地,要么对陆盈双破口大骂,有些还试图动手。胡睿转过头喝止住其他海员,又问:“救援信号发出去了吗?”

    “信号台。卫星电话。所有能跟外界联系的东西,我都砸了。”

    陆盈双一脸天真,却笑得十分诡异。

    胡睿是船长,最宝贝他的船。船出事故,于胡睿来说是锥心之痛。海盗的船队已经到了近前,任何抵抗都是蚍蜉撼大树。胡睿放下了喊话器,紧盯着陆盈双,过了良久才喃喃发问:“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毁了他的船,毁了他引以为傲的征途,比杀了他更让胡睿难受。他因为陆盈双的背叛睚眦欲裂,产生了久违的流泪的冲动。陆盈双却只是笑,兴致勃勃地望着正在搭梯攀缘登船的海盗,把同样的问题抛回给胡睿:

    “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船上的人全是罪犯,没有一个想过尊重她、解救她,没有主谋和从犯之分。而其中,胡睿亲手掐断了她逃出生天的希望,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她的背叛呢?

    斯通斯海峡的海盗训练有素。他们从甲板的另一侧登船,个个凶神恶煞,面目狰狞,嘴里叽里呱啦全是斯通斯地方语。许兴则本欲反抗,胡睿厉声喝止住他,要他立刻举手投降。

    在扛着枪、提着刀的海盗面前,反抗只会激怒他们。这样的海盗杀人不眨眼,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真见血,要点钱就会放人。

    他们的境遇像极了刚上远丰号时的陆盈双。在弱rou强食的海上丛林,尊严和自由都是不值一提的事情,谁拳头硬才有发言权。他们最初就是用这条规则制服了陆盈双,如今被拳头更硬的海盗一个个绑起来的时候,规则也一视同仁地在他们身上应验。

    远洋货轮很大,海盗分成了几队。一队扛着枪在货轮各个角落搜罗剩下的海员,另一队把搜到的人双手反绑在背后,拉到甲板上站成一排。所有人路过陆盈双的时候都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讶神情,不过这队海盗也不知是训练有素还是怎么,把陆盈双跟其他海员一样绑起来并排放着,就老老实实地走开去做别的事了,没有动手动脚,也没有出言调戏。反倒是货轮上的海员,被绑了起来,还在骂骂咧咧,抨击陆盈双的陷害。

    他们动作麻利,老水手也知道躲下去也只是负隅顽抗,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被枪指着,走上了甲板。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十四个海员,加上陆盈双一起,一字排开站在甲板上,眼看着海盗列队站好,又搬出了一把椅子,供他们的首领就座。

    一切准备就绪,这一队海盗的首领才姗姗来迟。他跟其他海盗一样,从绳梯爬上来。他身手很敏捷,看起来十分灵巧,可因为他太过高大魁梧,攀在窄窄的一条绳梯上显得有几分滑稽。旁的海员忙着紧张与害怕,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可陆盈双只觉得大仇得报,心里痛快至极,心情轻松,见到这位首领的时候,脸上依旧挂着甜美的微笑,好像这一切都跟她无关。

    利桑霍斯特见到陆盈双的第一面,就记住了她悠闲自在的微笑。倒不是说她其他的部分不美——她的秀发,她长久关在船舱里不见天日而苍白的皮肤,她婀娜的身材和任何男人都忽视不了的丰乳肥臀——那些都很漂亮,可是她那时的微笑太过抢眼。利桑霍斯特枪林弹雨里闯过无数次,以为自己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这个瞬间却依旧有一种被她的微笑击中的感觉。

    他不动声色,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却又没忍住,再一次抬眼看了看陆盈双。

    他身边的人都是精锐,十一二岁就开始跟着他闯荡,何等的机灵。立时便有一个小海盗指着陆盈双,恶声恶气地说:“过来!”

    利桑霍斯特轻轻咳了一声。

    小海盗换了一副语气,想了想,又换成了语法不通的英文:“来,请,这里。”

    第一句斯通斯语陆盈双没听懂,不过第二句她勉强听懂了。她不情不愿地慢吞吞走到利桑霍斯特跟前,才发现这人真的很魁梧,坐着都跟她身高差不多,真要站起来,大概有两个她高、两个她宽。他太高太壮,缩在椅子上看着还有点委屈。明明应该紧张的,陆盈双没忍住,又笑了一下。

    完蛋了。她心想。

    海盗都那么凶,海盗头子能是什么良善之辈吗?陆盈双被推了一把——她感觉是猛地推了一下,实际上利桑霍斯特发誓自己已经收了力气了——转过身去,背对着海盗头子,随后是“嗖”的一下,是刀刃出鞘的声音。

    她以为对方要把她凌迟,或者剁下一根手指头来做威慑,一句“要捅捅他们”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利桑霍斯特已经利落地割掉了她手腕上的麻绳。

    那是海上长大的利桑霍斯特所见过的最秀气最羸弱的手腕,好像他轻轻一用力就能捏得断,眼下都被粗糙的麻绳磨红了。他又推了陆盈双一把,让她转回来,面朝着自己,用英语问她:“女孩,你为什么在斯通斯?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斯通斯的部落和别的地方不同,女人也可以做打家劫舍的海盗,不过利桑霍斯特知道,其他地方没有这样的风俗。在他以往打劫过的海船上,除了极少数船只会配一两个公共妓女,几乎所有货轮都是男人的世界。

    眼前这个女孩长得很漂亮,不过利桑霍斯特下意识排除了她是妓女的可能性。尽管他的英语同样蹩脚,好在发音还算准确,陆盈双勉强听懂了。她拿不定主意,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

    “来复仇。”

    “复仇?为什么?”

    “他们囚禁我,强jian我。所以我关掉了发动机,烧了防护网。我想要复仇。”

    不知道是不是陆盈双的错觉。海盗头子那藏在络腮胡里头的嘴,居然微微弯了一下,好像也在笑。

    利桑霍斯特不懂A国文化,否则他一定会用“天作之合”来形容自己与陆盈双。一个追船,一个停船;一个爬船,一个就烧网。杀人放火,jian夫yin妇,可不就是天生一对。

    他对陆盈双的兴趣抵达了顶峰,只恨英语太难讲,交流起来太困难,他只能一点点问,否则他真想立刻钻进陆盈双的大脑里,了解她到底从哪里来,小时候住在哪里,是一个怎样的人,又经历了些什么。他的笑因为一水曹彦宁突如其来的咆哮戛然而止,凝在了脸上。小曹狂乱地怒吼道:“臭婊子!明明是你自己送上来挨cao的!这会儿装什么贞洁烈女!”

    从陆盈双冷笑的神情来看,利桑霍斯特大概猜出了曹彦宁说的话不是什么好言好语。他冷了脸,又问:“如果没有海盗,你怎么复仇?”

    “我就想办法把船搞沉。等遇上了风浪,又或者把船凿个窟窿,把食物搞变质,让所有人饿死——”

    利桑霍斯特打断她:“是你做错了。”

    “如果,”

    在陆盈双错愕的眼神中,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又好像是在陆盈双面前展示自己壮硕的身材。

    “有人,”

    他脱下背心,露出满身腱子rou。陆盈双这才发现他真的比自己高了一大截,在他面前,自己一米六八的身高简直像个小孩子。他的肌rou也很紧实,比船上酷爱健身的高鹏还壮,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感觉一拳就能打死许兴则。

    “欺负你。”

    利桑霍斯特说得很慢,一字一顿的,咬牙切齿一般。他把手伸向腰际,摸出了别在裤腰带上的左轮手枪。

    “你不该关他们的发动机,而是——”

    他爱惜地擦了擦枪身,又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他抬起手臂,用枪口指着曹彦宁,在所有人都没能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咔哒”一声,子弹上膛,保险被拉开,随后是“啪”的一声,子弹以极快的速度,从枪口射了出来,直直扎进了曹彦宁的眉心。

    “用手枪打烂他们的脑袋。”

    利桑霍斯特轻轻地说,想学着电影里西部牛仔的样子冲枪口吹口气,试图在陆盈双面前耍帅,又碍于有这么多人看着,不好意思实行。

    不用吹枪口,效果也已经够了。曹彦宁应声倒地,脑浆崩裂出来,在夕阳下红红白白一片,像一幅诡异的油画。铁锈一般的血腥味盖过了海浪翻起来的味道,陆盈双震惊到了极点,下意识伸手拉了一把旁边的东西,企图让自己站稳。

    利桑霍斯特不动声色由得她拽着,甘当人形扶手,夕阳下,没人看到他胡子拉碴的黝黑面庞上泛起的一丁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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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h这个文果然还是纯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