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换了几个男人了,喉咙还这么浅
“尊顺天意,为天地立心,为生息立命。” 如葱稚嫩指尖轻轻一点,天书上隐隐显现出几个暗金的的文字。 周围几个高大的身影忍不住凑近,等着面前这个稚童说出什么。 “司马一家必反。” 粘稠的黑色液体在桌子地下流动,在没人察觉的时候缠上了一人的脚腕。 “什么…啊!!!!”那墨汁一般的异物蔓延得太突然,带着腥咸的气息和风扑来,光影明灭,汁水如花四溅,所到之处尽是哀嚎。它像一条有生命的蛇卷在几人脖子上,一击毙命,脖骨被拧断的声音并不美妙。诸葛亮缓缓抬起眼,看着面前的几具尸体,移开目光,与角落里那个人影阴测测的眼神相撞。 司马懿从暗处走出来,冰凉的手指掐着诸葛亮的脖子。这时的诸葛亮只是一个小孩,杀了他甚至不需要两秒。 “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司马懿沉声道。 手收得越来越紧,奶团子一般的小孩儿在他手底下挣扎。 这次不会放过你了。司马懿这么想着。 天书被司马懿随意攥在手里。他站在窗外,风把天书的纸页吹的呼呼作响。 他听着房子了小孩的咳嗽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苍白的掌心握了握又松开。 没有很用力吧。这么娇气。 司马懿总是做同一个梦。梦到幼年诸葛亮预言天书的那一天。第一次梦到,司马懿想杀了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还是杀了其他人拿走了天书。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每次他都放了诸葛亮。 只有在梦醒的时候司马懿才能想起来这个梦他总在重复经历。 他痛恨自己那一丁点懦弱心软,这点善意终究会吞噬他自己。 诸葛亮的私宅位置很隐蔽,没什么知道此处。诸葛亮把司马懿带到这里疗养。他拿着湿布擦拭着司马懿的额头,这人虽命保了下来,但近日一直高烧不醒。 可能是在做什么噩梦,一直皱着眉头。 诸葛亮很想司马懿快点醒过来,但若人真醒了,倒不知用何种姿态面对了。他们是反目成仇的情人,用刀子对着彼此习惯了,坐在一起和和气气倒是让人浑身别扭难受。 翌日,诸葛亮端着一盆水刚给司马懿擦完身子。跨出房门的时候,被一把木簪抵住了胸膛,正是心口致命之处。那是他自己平日用来束发的,随手放在桌子上,没想到司马懿醒了之后眼睛这么快。 一个发着烧的病人罢了。 诸葛亮反手把司马懿胳膊拧过来,不算温柔地把人扔到床榻上。 司马懿被这么猛得一磕,脖子上的伤口崩裂出血,染红了一小块纱布。疼痛让他更清醒了一些。 还来不及观察周围的环境,诸葛亮就把试图起身的他塞回了被子里。 看着染红的纱布,诸葛亮嘲讽道?“怎么样。你平日里最宠着的小徒弟。”遂一手摁着司马懿,另一手揭开纱布。 诸葛亮把沾了些血的两根手指塞进司马懿嘴里搅-弄,指尖抵着人舌根,把司马懿呛得眼角泛红,睫毛上沾了点生理性泪水,谁见了都忍不住下手轻几分。 把没力气还嘴的病人欺负成这样,诸葛亮面上没有丝毫愧疚。用清水替司马懿处理了一遍创口,漫不经心似得,诸葛亮用平淡的语气启唇。 “换了几个男人了,喉咙还这么浅?”诸葛亮随意在司马懿脸上拍了拍,出去时把门上了锁。以司马懿现在的力气跑不了。 诸葛亮有些烦闷,在门口揉了揉额角。 司马懿死了又舍不得,活着又觉得这人实在可恨碍眼,忍不住用言语处处刺他,把人伤了自己也落不得痛快。 嘴里还有一股血腥气,诸葛亮也没留杯水给人。司马懿没力气动弹,浑身是汗躺在床上。这比死了还叫他屈辱。 司马懿不想睡觉,睡着了又要做噩梦。 他恨诸葛亮,却恨的不彻底。总在要给人致命一击的时候放走他。爱也爱得不纯粹,偶尔梦到在稷下学院,诸葛亮跑过来搂他,他又反手把人推到池子里。 最常做的梦还是诸葛亮看天书那一幕。如果在梦里有记忆,也许他会痛下杀手。随着本心一次次放了那个小孩,再一次次看着自己被抄家。 屋子里没有任何尖锐的物品了,迷迷糊糊就这样要睡着了,好像又听到马超那小崽子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司马懿不耐得扯开伤口上新裹的纱布,让疼痛撑着自己不要睡。 再睡着的话,梦里又要多一个仇人了。 连续两天司马懿都不肯睡。无论诸葛亮怎么说他讽刺他,他都一句话不回。 “你不如现在杀了我。或者等我力气养好了杀了你。”两天来司马懿唯一一次说话。然后就闭上眼不肯再看诸葛亮一眼。 睡眠不足让他精神很差,伤口恶化得更严重了,烧也没退。再这样下去没几天司马懿就能把自己弄死。 这是第三天的晚上,房间里空气都僵了。司马懿和诸葛亮就这么互相瞪着。诸葛亮捏着拳头,难得语气松下来劝他两声。被司马懿两三句怼回去气得诸葛亮直磨后槽牙。 有点力气说话了就这副样子。 诸葛亮给他送吃的他就怼,“我不懂。你把我关起来不就为了折磨我么。这是做什么,别玩旧情复燃那种恶心的东西。” 送水也怼送药也怼,反正诸葛亮出现就怼。 诸葛亮很想揪着司马懿头发用点特殊的方式让他说不出话,冷静好几番让自己不要这么对待病人。 一直僵持着。 诸葛亮耳朵尖,听见了一点细微的声音。像是翅膀撞在什么东西上,诸葛亮把窗开了一道小缝。 一只幽蓝色的蝴蝶扑闪着翅膀飞了进来,落在司马懿肩头。 那是传音蝶。 是只有司马懿能听见的声音。 仿佛像他小时候一样,庄周轻轻拍着他的背。一如当年,温柔如水不减半分,“睡觉,听话。” 蝴蝶散在空气中,点点碎光粉落在司马懿身上。“不怕,我在这儿。”最后一点声音消散在空气里。 司马懿愣怔了半晌,把诸葛亮赶出了房间。 诸葛亮不知道贤者说了什么,他偷偷把门打开一条缝,看人已经把自己团在被子里了。 果然还是这样,只听庄周的话。 梦里是一片辽阔的空芒,司马懿往前摸索,只看得到一条小溪。里面的蓝色小鱼摇着尾巴卷起涟漪。 它往前游,司马懿跟着走。到了溪水的尽头,一阵水雾飘起,白漫漫的。小鱼转尾腾起,变成一只巨大的鲲。 鲲带着司马懿腾空飞起,穿过云层。下面是无边无际的大海,一堆堆青色的云像燃烧在海里的火焰,热烈而漂亮。 司马懿的手被牵起,庄周不知何时来到了司马懿身后。“喜欢吗。” 司马懿没回过神来,愣愣地转头看庄周,多年未见,老师一点都没变。 湖蓝色的眼瞳明亮清澈,湿润而又清新的雾气中,他像遥不可及的谪仙,但看着司马懿的眼神又是温柔而怜悯的。 司马懿只是看着庄周,眼泪就无声地掉了下来。 除了年幼最开始被庄周捡回来那段时间受委屈了磕了碰了会忍不住哭,后来的司马懿变得孤僻又冷漠,在没有什么事情会让他流眼泪。 他自知自己一生罪恶脏污无比。 只觉自己不配老师再对他这样好。 庄周伸手轻轻抚干净司马懿脸上的泪水,握着司马懿过分苍白和细弱的手,“我从来都不参与那些纷争。也不站在任何立场上评判对错。” 庄周冲司马懿张开双臂,“所以,没关系。” 司马懿再忍不住哽咽出声,钻进庄周怀里。他哭得太凶,眼泪沾湿了庄周的衣领,但他知道没关系,老师总是这样包容他,无论他做错了什么,总是这样温柔的待他。 至少在这一刻,世间再无魇语军师。他只是个受了伤会在老师怀里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