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
哥哥看她的眼神,好冷。 冷到白栀从头到脚都冰凉一片,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颤动的睫毛沾上的血有一部分已经干涸了,让她的睫毛变得好沉重。 头皮被王君的手扯的发痛,她挣扎不开。 然后王君的脸贴近,他那张仍能看得出俊美的面庞上此时只余疯狂,眼球外凸,问白栀:“爹爹知道学会了震麟的文字和语言,让震麟复生的符咒,你来补齐,就能替令湛报仇了!” 爹爹…… 她在心底呆滞的念过这两个字。 颤抖着小声道:“……我不会。” 头发被狠狠扯着,将她的脸压在地面上,逼迫她看着地上残缺的阵法。 “乖孩子,好好想想。令湛教过你的!” 沉衍立刻道:“白栀!不能为震麟解封!” “你看见这些可怜的人了吗?百姓和将士何其无辜?一切都因沉衍而起,你不想守护凉国子民,不想为令湛报仇吗?” “我不……” “会”字还未说出口,她的头便被重重砸向地面,发出“咚”的撞击声响。 王君喘着粗气:“想起来了吗!” 她被撞得眼冒金星,还没缓过劲就再次将她向地面砸去,“好好想想!” 一阵冷风将她的头垫了一下,王君的匕首抵在白栀的咽喉上! 刀尖刺破细嫩的肌肤,鲜血立刻流出来。 王君身体还在剧烈的颤抖,可见方才的威压对他而言有多痛苦,但他死死抓着白栀。 只要她在,他就还有翻盘的希望! “你和令湛用这种文字的书信,我见过。白栀,令湛用这件事作保,才能让你活到今天。这就是你活到今天的理由,这就是你最后的价值,你别让我和他失望。” “大哥哥绝不会允许震麟复生!” “天底下的文字那么多,他为何要潜心钻研这一门?” 白栀心脏猛跳:“不可能……” “他看解禁之法的时间,一定比束缚咒的要更多。这是他未完成的心愿,你和爹爹一起助他完成,我们召震麟出来守护凉国。” 擦破皮的额头此时淤青一片,那些血液刺得伤口密密麻麻的发疼。 “大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等我们借震麟之力,解决了沉衍,我慢慢告诉你。”王君最后的那点耐心被彻底耗尽,匕首再刺进更深:“画啊!没时间了!” 鲜红的血液落在地面的巨大阵法上。 白栀摸到先前被绘画出的那半个阵法,手指突然抽动几下。 她下意识的凑过去闻。 杂乱的气息中,混着属于大哥哥的辰榆香。 她在神庙时见过大哥哥用自己的气息布阵。 真的是他画的…… 可。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做? 血和泪一起滴在这个阵法上,阵法发出微弱的光芒。 由于是半成品,天空中只能看见虚影似的几片龙鳞。 光滑透亮,硕大无比。 王君兴奋到了极点,几乎两眼冒光,抬起匕首就准备往白栀身上扎,好让她能流出更多的血,将整个阵法都完全覆盖住。 但匕首还没落,就被一道剑光直斩手臂! 凌厉的风带着冷冽的寒气将她卷起,她掉进一个冰冷的怀抱中,脖子上的伤口被他迅速用手紧紧捂住。 “为什么要来?” “王宫外……死了好多人,护送我进来的人也都死了。哥哥,他们和大哥哥一样,都是无辜的……” “他不无辜。” “他……” “你还不明白他在和王君做什么吗?” 白栀痛苦的望着他,声音艰涩的问:“那这些人呢……” 在白栀含泪的眼神中,他语气冰冷的答:“他们必须死。” “骗子……” 温热的血还在顺着他的手向下落。 脚下那个未成的巨大阵法竟在血液中开始缓缓自绘成型。 但这点血还远远不够! 凶兽攻来! 白栀这才注意到沉衍身上的伤口,因为衣衫都是玄色,流出的掩在夜色和黑衣里。 她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在高速变换。 越来越多的人将他包围,逼他交出帝女。 血液怎么会比火还要烫? 落在她身上,像要将她那一处的血rou都烧穿烧透! 天黑沉得像被什么倒扣下来了,他们被关在里面,看不见光和亮,只能带着不安互相厮杀。 空中悬浮出一个巨大的纯黑色椭圆气息,逐渐破开小小的缝隙! 震麟在人间散落的气息被迅速凝结。 它裂开了细小的金色缝隙,能窥见里面闭着眼睛沉睡的古老神明。 阵法上属于白栀的血液悬浮着绕在它的外层。 王君的笑声刺耳,他近乎癫狂的看着阵法上汇聚的白栀的血液越来越多。 “夺回帝女!”王君高喊:“大业将成!” 白栀透过金色的缝隙看见那条“龙”残缺的角,更痛苦的咬紧了牙关。 极强的吸力在收集她的血液! 几乎要将她榨干! 血流如注。 一切声音模糊。 她听不清了…… …… 耳中再次响起令湛在湖边对白栀说过的话。 “因为每一个人,都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这对大哥哥来说,是对的事情吗? 她的身体都被一股温柔轻盈的风包裹着,好像大哥哥抚摸着她的发顶,好像又听见了大哥哥的声音: “如果知知想做的事和大家希望的不同,去做知知认为对的事就好。” 可是…… 可是如果她认为对的事情和其他人想要的相悖,也可以吗? “可以。” 如果会有人因此不开心,也可以吗? “可以,只管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 温和的声线里带着对她无尽的包容和宠溺:“知知,仔细看一看那个阵法,震麟的咒文很多都极相似。仔细看看,它是做什么的?” 仔细看看,它缺失的位置都是哪里。 睁开眼睛,白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