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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些恨铁不成钢,咬牙问道:“莫毋庸呢,还躲在金阁里闭关?”程透只点头算是回答。两人都不再说话,各自沉默。程显听把徒弟的话又从头到尾过了一遍,沉声说:“陆厢和国英怎么还住在外山?还有,展光钰和陵宏有消息吗,仙宫现在领头的是什么人,挂牌看诊的又是谁?”这些问题果然程透也想到问过了,一一答说:“他们认为花匠只是失踪,因而不愿离开。展师叔还住在刑罚司,但他不再是分舵主了。除了校场必要的裁判司,仙宫把铜雀台以外的其余司全部解散了。陵宏师长,国英与陆厢去找过他数次都碰巧不在,可能是被软禁了。现在明面里领头的人是路芷正和蓝田玉,由朗上坊看诊。”花匠尸身的失踪……师徒俩同时抿了下嘴,默契地避而不谈。程透继续道:“七目村……现在和蓝田玉有往来。仙宫和周自云仍在暗斗,至今未曾抬到明面上来。战局僵持,双方似乎都不愿打破。走尸只在外山游荡,内山实际上已经平静十余年了。两方各有优势短板,都按兵不动。”好一个七目村,一个只剩下四个人的村子。外山走尸横行,又好一个风平浪静,按兵不动。程显听蓦地心念电转,“陆厢和国英以为花匠还活着,也就是说这五十年里他们从未在走尸中见过花匠的尸首。”他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朗声道,“花匠的失踪不是单纯的成了走尸,一定和周自云有关!”程透恩了一声算作赞同,他微垂下眼,极低声地说:“救不活,好歹也要叫她入土为安。”程显听握住徒弟的手,柔声接道:“恩,这是当下最要紧的事。”他又故作轻松,“至于为她报仇,还不一定轮得到我们呢。”程透慢慢点了点头。隔了半晌,青年反握住他的手问说:“你呢,要取回的东西都拿到了吗?”“给你看看。”程显听松了口气,微微一笑,站起来背对着程透解开腰带。衣襟退却,露出一整个光裸的脊背,他腰间那个似小环一般紧紧扣在脊椎上的刺青几乎只剩个淡淡的印记了。程透神色一愰,抬手想摸摸,又在咫尺之处顿住。程显听未有所觉,反问说:“颜色很淡了吧?”程透歪着头,眼光迷离,又带些不易察觉的天真。他答非所问,“那就是你全部的故事?”“那不是。”程显听侧过脸,余光瞥见青年的眼,不由流露出些温柔,“还有很多故事,但未来很长,可以慢慢为你讲。”昏暗中渐渐升温,仿佛流淌着什么恼人的心痒,师徒二人对视半晌,都蓦地觉得脸颊有些发烫。程显听忙转回身去穿好衣服,程透则别扭地侧过了眼。这边衣带刚刚系好,后脚门便被人推了开。国英和陆厢一前一后进了屋。四人目目相对,一时万语千言涌上心头,感慨万千,最终都只化作了程显听一句,“大家没事就好。”约莫是猜到程家没饭吃,国英手里拎了个食盒放在桌上。借着微弱月光,程显听来回打量着两人。五十年似真似幻,国英眉眼间的干净未敛,却更成熟稳重了些。陆厢照例靠着门板抱臂站着,垂眼的模样又添沉敛,他们与“老去”形同陌路,只好说是年岁催生出的沧海桑田。四人摸黑而坐,食盒里只是些炊饼清粥和简单的小菜,饶是程显听这档子也闭上了抱怨的嘴,众人沉默着先吃了一顿晚饭。黑灯瞎火,程显听拿着筷子的那只手顿在桌边许久,突然在心里窝火起来。这过得都是什么日子,遭的都是什么罪?烦躁让人登时没了胃口,不过众人各怀心事,他撂下筷子没多久便也都吃好了。碗筷还不曾收拾,程显听先开口问说:“那天你们俩去哪儿了?”众人当然心里清楚“那天”指的是哪天。陆厢回答说:“那天我们进山了。”“进山?”程透站起来顺手规整着桌上,国英也起来同他一起收拾,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头,“是。丹虢阵开启的白光落后——”他抿了下嘴唇,没人催他往下说,碗碟微弱的碰撞声莫名让人心悸。“都怪我。”程透心颤了下,一把抓住国英的手腕问道:“什么意思?”国英刚要张口,陆厢抢先道:“那天我们原是要带阿姐进山去找一处能连接内外山的地宫,想着能尽量会和,凑在一起也安全些。可我同国英争执了起来,阿姐劝不住我们,自己跑回家了。”国英任由程透攥紧自己的手腕,低声道:“我一怒之下冲出家门进了山,陆厢追我离开。在山里我们发现地宫不受丹虢阵影响,可以进入内山。”程显听大致猜到了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叹气道:“那是个扣,你们进入地宫就也被丹虢阵困住了对吧?”“是,”国英咬牙,“都怪我,若是不同阿姐分开……”程显听忙接道:“不怪你,怪周自云。”程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仍死攥着国英的手腕,连忙放开。他们两人的行径听上去甚至有些愚蠢,可自己同程显听又何尝不是被困在了内山。这样想来,他们被同花匠分开绝非巧合。问题在于,国英——他刚想开口,程显听那边便已经问道:“内山的地宫是怎么一回事,国英你是怎么知晓的。还有,你们两个争执什么?”国英道:“你们未曾读过完整的不眠集,阿姐和药师为了不让你们被别的消息引起兴趣,删掉了许多内容。”“是他发现的?”程透问说。国英只摇头,“我太莽撞,他在世时未曾完整走过地宫,只是猜测地宫是向内山方向去的。这消息实在不像是能够由周自云引导的,且那天莫毋庸进了内山后再没回来,他同仙宫关系匪浅……”程显听沉声道:“莫毋庸就是仙宫宫主。”此话一出,陆厢与国英皆是一怔,程显听紧接着又说:“不过他是个废物点心,跟周自云这面的事关系不大,具体的以后再说。”至于争执,国英嘴拙,大概便是当时陆厢觉得地宫的事是捕风捉影,“新仇旧恨”一起涌上,能大吵起来,程显听根本见怪不怪。他们各自陷在的漩涡里,被“遗忘”的花匠就这样缓慢而痛苦地死去,连尸首都不知所踪。讽刺无比。程显听揉了揉太阳xue,强迫自己定住心神,“丹虢阵圈住的范围是内山,你们能被困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