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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的乔二强,当上了工人。 厂里给新近进来的这批小青年一人安排了一位师傅,二强的师傅是个女的,正式见面那天,她来迟了,看着其他人恭敬地跟着自个的师傅走了,二强孤伶伶地扎着手站在车间空地上,等着人来领他。 来来往往的师傅们问:这个小孩儿,你的师傅是哪个? 二强就答:是马素芹。 那些老工人们就笑,说:咦,这个娃儿蛮有福气嘛,给一枝花做徒弟。 二强正疑惑间,车间大门处跑过来一个女人,身材瘦长,背着光也看不清脸孔,只见她一边跑一边往胳膊上套着护袖,往头上戴着帽子。 跑得近了,那女人四下里看,就有人喊,一枝花,你的徒弟侯你老半天了,快把人领走吧,看看小后生家等得脖子都长了。 那女人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二强一眼,低声说:走吧。 二强老老实实地跟在女人的身后往钳工车间去,都不敢抬起眼皮来看人,头一直低着,只看见女人穿着一双旧的黑面搭绊布鞋,挺干净,但鞋边绽了一点口子,穿了双紫色起暗花的晴纶袜子。 出乎二强的意料,钳工车间以女性居多。刚才已经有人领过来了两个新青工,都是年青的女孩子,冷不丁过来一个男娃,车间里起了一阵喧哗,女人们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嘻哈着,声音又脆又亮。 马素芹,你好命噢,分到这么一样嫩相相的小徒弟,男娃头,以后重活你省事啦! 就是就是,马素芹你老牛啃嫩草啦! 哇哈哈地一阵笑。 乔二强新剪的头发,细长脖颈间青青的一片,细长眼,窄脸,白布衬衫蓝布裤子,还真是不难看。 又有男人插进嘴来:马素芹有了小伙子,更看不上我们老白菜帮子啦! 就是就是,眼皮子夹都不夹你!又是先前那个哇哈哈的女人声音。 二强从小在邻里间听惯了这样的俗话,可还是不好意思,躲没处躲藏没藏的,觉得连手脚都多余,活象田里插着的稻草人似的任人参观。 马素芹也笑,声音却低沉许多:你们看着眼红吧?我告诉你们说,这是羡慕不来的。 竟是一口的北方话。 二强鼓足了勇气偷眼看过去,看到一张白净的脸,瘦长,眼角微微上挑的眼,有了两分岁月的浅痕,然而看出来是曾经鲜亮过的。 二强倒抽了一口气。 厂子里按规矩发给小青工一人一身深蓝的粗劳动布工作服,二强兴奋不已,下了班也没舍得脱,直接穿回了家。 一回家碰见刚回来的乔一成就凑上来说:哥,我在厂里有个师傅,是个女的,你猜她长得象谁? 乔一成斜着眼跟他开玩笑:象刘晓庆?还是象李秀明? 二强说:象妈! 二强说完就笑,乔一成骂他看走眼了,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兄弟俩开心地闹了一会儿。 乔二强每天早早地起床上班,兴头头的,更叫他快乐的是,半截子回来了。 早些年二强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小东西,没养两天又不见了,现在,又回来了。 二强一眼就把它给认出来了,它已经长成了一个细长身条儿的大猫,缺了半截的尾巴轻轻地灵活地摇动。 青年工人乔二强蹲下来,摸着它有点脏兮兮的毛,说:你这个嫌贫爱富的东西!又回来了? 都说家有余粮才养猫,猫回来了,说明乔家的经济条件真的好了一点。二强每月可以拿十三块钱了。 这里乔二强高高兴兴地,乔四美却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痛苦。 那天她一放学,便扑在床上呜呜地哭起来,把兄姐们都吓了一跳。 三丽问她:你怎么啦? 四美的头埋在枕头里,不清不楚地哭诉:蓉儿死啦!她怎么可以死!怎么可以死! 乔一成吓坏了:哪个死了?你同学? 四美不理大哥,捶着床板继续哭:那个混蛋男人,那个混蛋男人,他把蓉儿害死啦!害死啦! 乔一成急得头顶冒火:你在说什么呀?是谁害死了谁? 三丽拉住一成,说:没事大哥,你别管她,让她抽风。 乔一成问:到底谁死了? 三丽说:翁美玲死了。 乔一成一口气突地就松下来:翁美玲死了你哭什么?你哭得着吗? 四美继续哭:她是我的偶像,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怎么可以死呢? 兄妹三个成一排蹲在床边看乔四美趴着哭,憋着笑快憋成内伤了。 四美哭得情真意切,渐渐地感染了兄姐,乔二强说:唉,其实我也喜欢翁美玲,她的兔子牙真可爱。 三丽说:演技也不错。 乔一成挥挥手,赶走一片惨淡乌云:算了吧,别想了,红颜薄命。 乔一成以为以乔四美的性子,转头就会把事情抛在脑后,可没想到,这丫头一连伤心了个把月,几乎每天哭泣,乔一成很不理解,但是又怕她出事,叫三丽多盯着她点。他在报上看到,还就有小姑娘学着翁美玲自杀的,真出了人命了。乔一成觉得自己又要长出一根白头发来了。 还算好,过了有两个月,乔四美自己缓过来了 ,把收集的翁美玲女士的所有照片包在心爱的丝绸手绢里,藏进了箱底。 她迷上了琼瑶,每天功课也不做,连上课都在偷看。 然后,乔一成发现这丫头不梳麻花辫也不扎马尾巴了,把一把头发全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