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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面羞辱

     刹那间,江娴心头轰然,好幼稚的话,为什么这么大威力

    她强撑笑容,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因为喉咙发涩,什么都说不出

    她意识到不能再待下去,空气都稀薄了,她拎起手包,与何玫一起走向通道,毅然决然甩下他

    即将走出宴会厅时,不知何处冒出一个尖锐的声音“江老板这么着急走,去哪呀,怎么不跟我们再热闹热闹”

    她脊背一僵,猛转头看见吕儒才就在不远处,明争暗斗有些日子了,这是第一次见面,其实早晚会见,只是没想到在今天

    她撩长发到肩后“这位先生怎么称呼,从没见过,却跟我很熟的样子,怪了”

    “鄙人姓吕,跟江老板一样混油尖旺的”吕儒才掏出一张名片

    她低头看见那只肥胖的手,指甲缝布满污垢,看看就恶心,她悄然后退“原来是吕局长,久仰,我今天有事儿,不方便久留,改天咱们再聊”

    吕儒才左顾右盼,瞧见了紧盯这边儿乌鸦,一下子明了,他油腻的肥脸挤出坏笑“我说江老板怎么匆匆要走,原来是他也在啊,难怪,这旧情人见面,能不尴尬吗”

    江娴陡然变脸色,旧情见面尴尬,仇家见面更是少不了唇枪舌战,偏偏他故意提这个,真可恨

    上次跟踪窃听被发现,想必他一定知道,姓赵的是他的女人,怎会不说,现在看来,是报复她来了

    她双臂环胸,红唇扬起挑衅的弧度“我为人坦荡,没什么可尴尬的,至少我不觉得,吕局长呢,秦淮拔地而起,吕局长怕是好一阵子愁得睡不着觉吧”

    “言重了,我管理油尖旺三年有余,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油尖旺是块宝地,矮骡子人才辈出,那洪兴社的阿坤,谁人见了都胆寒,不还是对我退避三舍”吕儒才说到兴起,笑出一口黄牙

    江娴眯眼,即将怒骂出声,却见他无所谓地摆手“不过我从不为难他,同一个片区混,何必呢,我讲究和气生财,跟你们黑社会井水不犯河水”

    她偶感不对劲,都到这份上了,他还在伪装什么,他既知道茶楼会客被偷听,还装哪门子友善,撕破脸才最应该

    奇怪,她警惕起来,坚信他在装傻充愣,憋着更大的坏招,无论如何,离开都是上策,她留下讥讽一笑,将要抬脚离去,吕儒才突然闪身,挡住她去路,并从小警察手里接过一只红盒“看来江老板是真有急事,那我不多留,但我带了个礼物,专门给你的”

    江娴皮笑rou不笑,瞥了瞥粗制滥造的盒子,没接“我心领了,吕局长还是自己留着吧”

    吕儒才不理会她的拒绝,趁着周围人越聚越多,他打开盒子,大摇大摆向人们展示

    江娴定睛一看,瞬间冷了脸

    一对儿耳环,做工粗糙,摆放得歪扭,明显地摊货

    旁人面面相觑,议论吕儒才抠门,拿破烂当礼物,江娴也愠怒难抑,但不光是因为这东西低贱,辱她身份

    前几年缅甸妞儿那一刀,割掉了她半只右耳,哪来的地方戴耳环

    虽说夺回了双狮地球,但耳朵的残疾是终身的,这些年她经常失落,耳朵长在明面上,想不看见都难,一般人都绝口不提,怕戳她痛处,他倒好,当面羞辱,她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吕儒才无视七嘴八舌的议论,就要把耳环塞给她,忽然大惊小怪,指着她比划“等等,你的耳朵是怎么回事,我才发现,天啊,大家快看啊”

    果然,江娴内心冷笑,但完全不躲闪,任由人们张望窥探,紧接着毫无征兆眼一斜,扫向好奇的人们,那些人马上惊慌,低头转身装没事人,她继续望向面露狡猾的吕儒才,好样的,真没叫她失望,台上的花旦还唱个屁,换他上去,唱得更精彩

    眼下可以大闹,有这个本事,但没必要,既然有了计划,就不能因一时之快毁掉全盘,就像大狐狸精对待雷复轰,表面相敬如宾,暗地下一盘绝妙的大棋,杀个措手不及,比吵闹解气多了

    所以她轻嗤两声,迈着碎步悠然走向出口,好似无事发生,这次他没再追,她们走出酒楼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雨,还不小,这一条街都在阴雨里昏沉,朦胧了霓虹灯的光彩

    马仔去拿伞,她们站在檐下稍作等候,不一会儿有人出来,是大东的手下,匆忙地到处张望,看见她如同看见救星“江老板,今天多有得罪,您别往心里去,我们大哥正找您呢,求您跟我进去,我们大哥想当面给您赔礼道歉”

    一阵风吹斜了雨,淋到脸上凉丝丝的,她不挪步,平静得很“回去转告你大哥,这是我自家的事儿,与他无关,但今天确实不愉快,我先告辞了”

    马仔又要劝说,却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打断,酒楼涌出一批人,几个绿色警服尤其突出

    江娴随便瞥去,立刻一惊

    被小条子们押着的,居然是乌鸦,看来刚刚经历一番打斗,他衬衣被撕破几道口,隐约暴露健壮的肌rou,真不知发生了什么,被三四个警察押着他竟还心安理得,虽乖乖跟着走,但神情一幅无所谓

    怎么回事,江娴站在一旁试图观察情况,又看见两个条子架着吕儒才,他伤得可不轻,鼻青脸肿,嘴角还挂了血

    直觉告诉她这事儿不简单,这时候吕儒才说话了“把这个神经病带回局里,好好审问,管他是东星还是西星,居然敢打老子,袭警啊”

    他脸上一块青一块紫,好像还掉了两颗牙,说完就吃痛地捂住脸,乌鸦已被戴上手铐,还满不在乎,几滴雨滑落,落在他高挺的鼻梁“谁叫你踩我鞋,我新买的,很贵知不知道”

    “我他妈哪踩你鞋了,我好好地坐着,你他妈过来二话不说就打人,他们说的没错,你脑子是真有病”

    乌鸦不屑翻白眼“你就是踩了,就是踩了就是踩了就是踩了”

    警车很快赶到,他被押进车里,车门狠狠拍上,一溜烟消失雨中,直到尾灯都看不见了,江娴才回过神,恰好马仔来了,为她俩撑起一把黑伞

    雨更大了,噼里啪啦击打雨伞,她提着裙摆躲避水洼,走着走着,蓦然笑了

    马仔疑惑“您怎么了”

    她摇头,还收不住笑“这雨下得真好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