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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柳出来时，脸上又是一片焦黑。

    “哎呀，我都说了我来做。”

    “不，你风寒未愈，我来，我能做好。”说完，奚柳掬起一捧水随意地擦了擦脸，又走进了滚滚的浓烟中。

    杀手的信念，果然没人可以动摇。

    好不容易下一趟山，段衍青也有些兴奋了，忍不住左看看右看看，可到了曾经去过的成衣铺时，他却始终没有勇气再迈步进去。

    “姑娘，郎君，最近新到了一批货，快进来看看，一定很衬您二位！”掌柜的热情不减当年，只是这一次，段衍青带着面具，头也不敢抬。

    他怕被认出来。

    也怕奚柳会想起来，他曾经的模样。

    “嗯……那套宝蓝色的，”奚柳握住了他的手，朝掌柜点了点头，“给他试试。”

    走在同样的路上，奚柳依旧美的出尘，甚至因为如今她不再面瘫，那双漂亮剔透的眼睛更显美丽。

    而他，却彻底成为了一颗灰扑扑的石头。

    当初江铭双反复的刺伤在他脸上留下了无法消去的疤痕，横亘在白皙的面皮上，像是一条条鼓起的丘陵，从额角一直持续到下巴，他已经几乎看不出人样。

    被一次次扎穿的手腕，让他永远的放下了锻刀的念头。

    “连舜，我会治好你的。”

    她还叫他连舜。

    奚柳始终没有放开他的手，琉璃一样的眼瞳中倒映着他的模样，莫名的，她眼中的自己，似乎与过去别无二致。

    “好啊，还说要治好我，”他努力忍住鼻酸，打趣道：“你是不是嫌弃我难看，比当初的画像还难看。”

    “除了那张画像，我见到的都是你，只要是你就够了。”

    奚柳这么不会说话的人，居然也有安慰人的一天。

    段衍青红了眼眶，强撑着笑意，“是吗？我有这么珍贵？”

    “嗯。”

    “你很珍贵。”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都是杀器，不会成为一个人。”

    “连舜，谢谢你。”

    换了一批人，传闻也随之变化。

    原来当年舜玉不是无缘无故大开杀戒，而是那五大家族联手杀了舜玉的父母，且分食了他们著写多年的秘籍；但财宝不患寡而患不均，总有家族心中不平，觉得自己吃了亏，闹得大了，这才让早就在追踪仇人的舜玉得知了真相。他苦练数十载，提着一把银刀就屠尽了几大家族。

    其中就包括江家。

    “这样看来，江家也是恶有恶报啊！”

    “对呀，我就知道舜玉肯定是有苦衷，人家是大侠啊，怎么可能滥杀无辜呢！”

    “是啊，更何况人家也没杀得一个不剩，那江铭双当年不是还活下来了吗？肯定是舜玉大侠饶了他一命。”

    “舜玉大侠还是有良知的，不像那几个贪得无厌的家族。”

    一对夫妻听着市井之中这些闲谈，对视一笑，抱着几匹布料就离开了。

    “你看什么呢？”

    “刚刚有一双夫妻，你看见没？真的是郎才女貌，真的是相当般配啊。”

    “哪有啊，再说了，人家是夫妻了，你还盯着看，有失礼仪。”

    “哈哈，也是，说不定是我看错了。”

    青年一身白色孝衣，长身玉立，敬香后，端正地磕了三个响头，眼中清泪也随之流下。

    “母亲，孩儿不孝，直到今日才为您立碑，但如今我已找到父亲，也算是送您二人团聚了。”

    山中雾气弥漫，站在不远处的奚柳发丝眼睫被侵染上水气，整个人都像是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微光。

    段衍青拂去身上的泥土，走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

    又有人白日听完关于侠义刀客舜玉的故事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传闻中的夜杀刀，到底在哪里呢？莫不是在舜玉的后人手中？

    要是他有幸能捡到一本绝世秘籍，他是不是也能成为这样纵情肆意的江湖人？

    想象着打马游天下，秉烛夜下谈的快意人生，他也起身捡起自己收藏中最笔直顺滑的一根树枝，在床上就比划了起来，直到筋疲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