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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账,又对他道:“行头备齐,只差一把剑。也不知道这镇上有没有刀剑铺,路上似乎没看到。” 闻衡抬眼望天,忽然道:“那个不急,先去对面买把伞吧。” “嗯?”薛青澜被他半推着走出成衣铺,来到对面雨伞摊子前。他刚想说响晴的天买什么雨伞,头顶蓦然一暗,滚滚浓云如海浪从天边涌来,狂风骤起,顷刻间掀翻了两人附近的几个摊子。 一时间灰尘沙土漫天乱飞,薛青澜首当其冲,被吹迷了眼。他双目刺痛难忍,顾不得避雨,忙抬手去揉。闻衡问声“怎么了”,话音还没落地,呼啸的热风陡然转凉,闪电撕裂长空,大雨“哗”地从天顶瓢泼降落。 薛青澜闭着眼,只觉一阵清风扫过脸颊,喧嚣雨声里夹着一声轻微闷响,一把油纸伞在他头顶豁然撑开。 头顶天空巨响,惊雷旋踵而至。 目不能视物,薛青澜让这声雷吓了一跳。闻衡搂着他的腰,把他拉到自己身前,动作温柔而不容反抗地拉开他揉眼的手:“没事,别怕。眼睛里进沙子了?别乱揉,手放下我看看。” 伞下空间有限,两人离得很近,薛青澜感觉他微凉的指尖撑开了眼皮,在某处轻轻推揉,一阵突如其来的酸涩刺痛令他不由自主地躲闪眨眼,眼泪源源不断地涌出,很快冲走了细小沙粒,顺着外眼角滑落下来。 闻衡抬手在他腮边轻轻一拭,语气里有笑意,也有一点点含着嗔怪的无奈:“天上下雨,你也下雨。” 薛青澜眼前还不太清楚,但总算能睁开眼睛看世界了。 时值夏日,这里又靠近司幽山,气候说变就变,百姓们也养成了拔腿就跑的好习惯。从他闭眼到睁眼不过片时,街上已跑得一个人都不剩,商贩全缩在屋檐下躲雨,只有他们两人撑着伞站在雨中。 雨势极大,四下里是白茫茫的一片,地上水珠乱溅,打湿了他的袍角,好在头上还有雨伞遮蔽,让他不至于被淋成狼狈的落汤鸡—— 一丝侥幸之意刚冒头,薛青澜无意间向下一瞥,目光忽然凝固了。 他倏忽抬头,看向站在身前、比他高出半个头的闻衡,怔忡地喃喃道:“衡哥……” 风来的方向正是他面朝的方向,雨脚斜坠,本该全落在他身上,可闻衡就这么恰好地站在了他的对面,用后背和雨伞将他挡了个严严实实。 不,根本不是“恰好”。 以闻衡的敏锐和矫捷,他甚至有时间打伞,如果他不想被淋,躲开是一件再轻易不过的事。 可是他现在静静立在那里,挺拔的像一把剑,雨水打透了衣裳,多到漫溢出来,在他的衣摆下坠成流苏似的一线。 “你——” 薛青澜心里突然慌成一团。在几乎要将世界消隐的滂沱雨幕里,他前所未有地感到了一阵恐惧,像是被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攫住了心脏,他还没挣扎,就知道自己注定要沦陷。 他下意识去抓闻衡的袖子,话不过脑子就脱口而出:“师兄,你淋湿了……先找个地方避雨。” 闻衡手腕一转,将他冰凉的手扣在掌心里虚虚牵着,动作并不强硬,但薛青澜一下子就不动了。 闻衡示意薛青澜看远方影影绰绰的群山,他的眸子里倒映着泼天大雨,难得显出一种不同于内敛锋芒的清凉静谧来。 “只是突然想起来,我们好像没有一起看过雨。” 第52章听雨 他确实同从前不太一样了。 闻衡过去把自己逼得很紧,他心中沉郁太多,不爱与人亲近,不会多管闲事,更无暇去注意四季景致、风花雪月。谷中四年,他实在穷极无聊,没有可观可看的东西,有时只能望天分神。 久而久之,甚至练就了观天象预测雨雪的神奇本领。 自然是造物者之无尽藏,古往今来,许多武学都是登山临水、凭虚自照间忽有所得。闻衡不是蠢笨人,他从前不在这上面花费心思,后来困守幽谷,逐渐开悟,明白山水草木自有大道至简,便能把目光从自己面前方寸之地移开,投向变化无端的天地四海。 如此一来,他跳出画地之牢,心胸澄净旷达,便与从前气度迥异。 薛青澜叫他挽住,与他并肩躲在伞下,呼吸间浸满湿凉的雨气,又不全然是寒冷。闻衡半边身体的温度正顺着两人相贴相牵之处源源不绝地传过来,除了淋湿衣衫稍显狼狈外,倒也没什么不好。 他这样想着,心里翻涌的焦躁却奇异地平静下来。 薛青澜摇头笑了一下。 闻衡问:“笑什么?” 薛青澜道:“煮酒听雨固然风雅,咱们傻站在这儿看雷雨,亦不失为一桩人间乐事。” 闻衡失笑:“果然是一桩乐事,不是一桩蠢事?” 薛青澜想了想,叹气道:“蠢就蠢吧,做个无忧无虑的傻子,好像也挺快乐的。” 反正只要与闻衡在一处,事情总会往意料之外发展,眼下痴傻癫狂都不重要,人生最难得的反而是什么都不想。 闻衡一抬伞檐,笑道:“我只是想让你看雨,不是问你的理想,倒也不必这么快就坦白。”感觉到薛青澜在他掌心扣了一记,他抓住那不老实的手指,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我今日看你在擂台上演示的剑法,迅疾凌厉有余 ,后劲不足。是不是太久不练,手生了的缘故?” 薛青澜平日里使刀居多,今日为了应论剑大会的景,所以只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