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化

    1

    火葬场那边头天接到遗体便开始着手准备。

    告别仪式在第二天上午，并没有什么亲朋可通知前来，接着入炉火化下午就能安葬。

    顾奕然收拾一番礼貌招待来宾。

    看着他娴熟系领带的模样，顾雨满心欣慰又无法掩饰被可爱到了。

    顾奕然头也没回就知道她在笑什么，搭话道:“第一次打领带时，我习惯性当做红领巾来系。记得你以前上学总需要系红领巾。”

    “对，学校规定周一必须规范穿搭，真是麻烦。”

    “确实，毕竟每次进校前才发现东西不见。”

    顾雨想起那时的自己，学习刻苦听话嘴甜，大人们都这样说。唯独有一处不足，就是她从来留不住那条红领巾。

    于是总得在进校门前重新买一条，可公开承认自己丢三落四实在丢人，顾雨每每需要抿嘴压制羞耻感。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再弄丢了，隔三差五还会变多，大概找不到的东西都需要给它们一些时间。

    “妈带我给你买文具，我屯了一堆红领巾，随时放你书包里。”顾奕然打破她的幻想。

    2

    顾雨同样没想到的是，mama会拒绝参加葬礼。说晚上有空过去一起吃个饭，其他的就算了。

    追悼会现场来宾局指可数，父亲的相好匆匆出现又匆匆离开，并没有参与整场仪式的打算。

    顾雨高中就见过这个叫付佳的女人，那时候她还是父亲的出轨对象，第一面就给顾雨留下毕生难忘的印象——放假回家看到父亲和一个陌生人门也不关地zuoai，任谁也难轻易忘记。

    也许顾雨这么些年无法克制对生殖器的恶心就是因为这件事。

    也不是没有试过，实践证明顾雨最多只能接受被口。她看不得也碰不得别人下半身，于是每次都将对方用鸟笼锁起来，眼不见为净。

    zuoai对顾雨来说是伤人害己的体验，每次结束总会呕吐。这种伤害不出意外会伴随她终生，毕竟她也挺享受这种自我折磨。

    3

    顾雨曾经很怕暴露这种受虐心理。

    她怕被控制，于是选择率先控制别人。

    大学期间接触性虐后更是疯狂约调。那些失眠的夜与其浪费在崩溃落泪里，不如挥鞭施展在狗奴身上。

    但她的心不可抑制。

    皮拍打在对方麦色的臀，顾雨却同步被抽到似的精神高潮。

    低温蜡滴向身下人腰腹胸肌，蒙面颤抖的M不会知道顾雨将指尖伸向蓄满蜡油的烛心，那疼痛更直接。

    骑坐在男人脸上感受鼻尖和舌头带来的快感，顾雨在对方窒息前幻想有人掐住自己的脉搏，予以她惩罚。

    惩罚她的软弱与要强。

    于是顾雨在女人面前受虐，在男人面前施虐。

    那个圈子太脏太乱，以男Dom为首的部分人渣轻易就能让稚嫩的孩子人财尽失、声名狼藉。

    顾雨选择浅尝辄止。

    4

    “多吃点，好久没吃到家里菜了吧。”

    母亲在餐桌上一边劝说一边夹菜，顾奕然给顾雨盛汤。

    母亲的继任丈夫早早带着孩子出门逛街，留他们三人共聚。

    饭菜很对顾雨口味，但可能是母亲生意太忙或是现任体贴以致久不下厨，尝起来怎么都不是当年滋味。可无论如何，她的钱包和情谊总有一个得到满足，顾雨还是很为其高兴。

    饭后消食，顾奕然主动洗刷，哄母女二人楼下花园散步。

    其实并没什么可讲的，说来说去还是那些工作爱情未来打算。母亲说顾雨从小就懂事勤奋，教父母省心也cao心。劝她长辈的婚姻虽多有磨难，但不要为此担心遇人不淑，不然也不至于三十了还孤身在外。

    “三十一，你又记错我年龄。”顾雨岔开话题，“我可要考考你的记忆了。”

    顾雨扯出件明知是梦的往事，问母亲真假。

    5

    “嗯，都过去了，还以为你没印象呢。确实有个男孩摸过你，但没真碰到，你姑姑当时确认过的。”

    顾雨脑中一片空白。

    母亲还在回想:“当时是请你姑父吃饭，人家帮了咱们不少，就在人民路的酒楼，档次不错老板是你爸朋友。你要去上厕所，厕所就在走廊拐角，这边敬酒正忙，你说自己认识路就让你自己去了。可没一会儿又匆匆忙忙跑回来，一句话也不说只盯着盘子发呆。”

    “你姑姑心细，问你怎么了。然后就怒气汹汹叫你爸出去。谁也没想到三两步路，老板的小儿子就把你拐到楼道猥亵你。但是你姑姑检查过没出什么问题的。唉，这事吧不太好闹大，回家路上给你买个玩具就抱着睡着了，过后再也没提过。”

    母亲好奇顾雨怎会突然想起这个，抬手抚摸着顾雨肩膀，问她是否有什么需要。

    顾雨眨眨眼，笑不可遏地说没什么，随口一问而已。一直以为是梦呢，原来又和现实搞串了。

    母亲柔声劝她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母亲有一天会离去，他们两姐弟日后也会相继有自己的家庭，还是找个贴心人互相照应。

    都会好的。

    6

    不会。

    顾雨挽着顾奕然的胳膊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内心无比确信这一点。

    顾奕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很熟悉jiejie现在的状态。她曾在病床前埋自己怀里无声落泪，也在无数失眠的夜里拨通电话默然直到天亮。

    顾奕然很爱顾雨，像待jiejie，像待恋人。

    青春期春梦第一次出现jiejie身影时，顾奕然锤碎镜子逼自己跪在玻璃碴上，他拒绝看到镜中的自己，也拒绝这样肮脏的心。

    和顾雨不同，顾奕然出生便知道自己有一位jiejie，像是世界规则，如此理所应当。

    jiejie是光芒的代名词，众人的目光时刻聚焦在她身上，包括顾奕然。

    但jiejie不喜欢自己。

    顾奕然试图跟着jiejie出门，jiejie拒绝；顾奕然送jiejie礼物，jiejie不喜；顾奕然模仿动漫人物逗jiejie开心，jiejie同他打闹玩乐，第二天仍旧不允许他跟随。

    顾奕然没有jiejie聪明乖巧，他总因嘴笨被训斥。他以为自己毕生梦想就是追上她的脚步，让jiejie眼中有自己。

    唯独没想过在这种梦里有jie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