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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些什么,他也没准备去那群学子那里凑热闹,笑了笑:“去吧,为兄还要去和几位先生前辈打招呼,你跟着想必也不自在。”李文柏欣然抱拳:“谢过师兄!”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这水潭看着并不大,真正绕起来才发现占地面积还是不小的,倪旭弘等人在水潭的另一边,李文柏跟着于钧走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才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到达所见的那棵枯树下。倪旭弘和赵钰远远就看见于钧带着李文柏朝着边走,早早地就站起身准备迎接,身边的一众好友不认识李文柏,但却都知道于钧,便也纷纷起身做欢迎状,但李文柏经过此前朝堂一役,察言观色的本领已至炉火纯青,敏感地发现其中几位青年士子的眼神不太对劲,虽然热情,但似乎总藏着几分轻蔑。自己与他们从未打过照面,想来也知道这轻蔑是冲着身前的于钧去的。至于其中缘由,李文柏多少也能猜到几分——寒门出身,没什么身份背景,直到三十余岁也未考中进士,想必才能也是平平,在这些自视甚高的年轻人看来当然是值得去轻蔑的对象。李文柏虽然不赞同,却也无可奈何,他的确可以仗着王行之学生的身份为于钧站台,但却改变不了根本。彼时的士林就是这样,捧高踩低,如于钧之辈,只能祈祷一刻高中,才能重新在读书人中奠定身份。“于兄!”倪旭弘远远地就开始打声招呼,“还有李贤弟,这边这边!”赵钰虽没有说话,但充盈在眼中的笑意还是暴露了其心中的喜悦。于钧带着李文柏行至桌案边,先是团团做了个四方揖:“诸位,于钧有礼了。”学子们忙回礼,不管心中作何面上都是“久仰大名”的样子。无需于钧介绍,李文柏也笑着团团做了个揖:“诸位兄长初次见面,在下乐平李文柏。”在两月之前,李文柏这个名字在读书人中间还是籍籍无名,民间提起他也都只道是个乡下出身的大商人,登不得大雅之堂,就连于钧倪旭弘等人,初见时也都或多或少抱着点折节下交的意思。商人终究是抵不过读书人的。但只过了不到短短两月,原先上不得厅堂的小商人一跃龙门成了当世大儒王行之仅有的两名学生之一,还在朝廷平白夷叛乱时立下大功,以白身获得了飞骑尉的勋位,一篇更是作为名篇在士林广为流传,瞬间就在学子中成了知名人物。另一重商人的身份,这群学子下意识地忽视了。“原来是李贤弟!”在座之中李文柏最为年幼,不少士子听到他自我介绍后笑得都是满面春风,争先恐后地自我介绍起来,转瞬之间,李文柏就成了这小小圈子的中心,不得不左右应酬着,连和倪旭弘赵钰叙旧的空挡都没有。其实李文柏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弃商从文,广陵的产业一直都还在,他最近还在盘算着想法儿在京城开个分店,可商人的身份,却再也不曾有人提起过。令人唏嘘的同时,李文柏心底也更加凝重。这更加说明轻商已经深入人心,在大齐,占据了士子之心也就占据了舆论阵地,至于平民百姓仇富者多矣,只需稍加煽风点火必然望风响应。看来抑商之举朝廷是势在必行,没什么回转余地了。即使早有心理准备,李文柏还是忍不住有些心塞。于钧看着那边的热闹,为好友高兴之时想到自己,又有些心酸。心思最细的赵钰见状拍了拍于钧后背,与好友对视但笑不语,既不劝说也不劝慰。倒是倪旭弘出身武家,即使从文性格也还是大大咧咧,实在忍不住大手一挥:“干什么呢!都散开都散开,至少让李贤弟喝口水不是!”众人这才发觉自己的莽撞,不好意思地让开一条路,还默契地将上座的位置让了出来。李文柏视若不见,只接过倪旭弘递过来的茶汤一饮而尽,畅笑道:“倪兄,赵兄,好久不见了!”倪旭弘和赵钰相视一笑,自然又是一番寒暄。气氛正热时,周围的士子们突然躁动起来,但很快又安静下去,赵钰等人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移到湖心亭上。诗会,开始了。这个时代的诗会,比起以诗会友的文学沙龙,倒更像后世的政界新星高峰论坛,没人真的指望在这里比拼文采,想得都是怎么绞尽脑汁引人注目,最好能给自己的才能找到个好买家。湖心亭中,王行之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举杯,李文柏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家老师的位置已移到了正中间的上座。不等王行之开口,芸芸学子已经同时俯身下去:“学生见过王大人!”与会士子中有白身有低级官员,但在这种场合间,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自称为“学生”,可以算是有古代特色的套近乎方式了。王行之淡淡一笑,简单寒暄了两句,都是没有什么内容的空话,却听得士子们满面红光,似乎在这儿亲耳听了王行之的几句套话,以后出去就能跟人吹听过王祭酒的课,也能算过他的半个学生了。真·学生李文柏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家老师还有做如此模样的时候。“诸位。”王行之朗声笑道,“常言道秋高气爽,今日天公作美,吾等在此倡言诗书,定要尽兴而归!”众人高声应和,立刻就有年轻学子自告奋勇要作诗一首以抛石引玉,王行之含笑应允,施施然又坐了下来。有一就有二,一时间诗赋之声不绝于耳,李文柏听得不明觉厉,只觉得虽然比前世课本上学过的诗词逊色不少,但让自己做这么一首,别说即兴,怕是憋一个晚上也都是憋不出来的。然而偏偏有人没有眼色,怂恿着李文柏也来一首。“李贤弟师从王祭酒,于文采上的造诣想必也是不低的。”同桌有人起哄,“何不即兴来上一首,让我等也开开眼界?”一言落地,引得附和声一片。李文柏看了看不远处正“放声高歌”的士子,干笑道:“夺人风头,不好吧。”方才说话之人闻言瞥了眼正在朗诵诗歌的人,眼中满是嫌弃:“此人仰慕尊师已久,偏偏学术平平毫无天赋,连半山书院也进不去,只能趁着这种机会在祭酒大人面前现现眼,贤弟此时更该挺身而出,昭告世人祭酒大人真正的学生是如何风采!”这话里带刺啊。李文柏悄悄戳了戳身边的赵钰:“他们有仇?”不比家乡在南方的于钧和常住北疆的倪旭弘,赵钰是礼部侍郎之子,自幼就居住在京城,对文人圈子里的八卦是了如指掌,闻言嘿笑两声:“贤弟猜对了,正颂诗的那人乃是前科同进士,现在翰林院当个编修熬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