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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行离开大哥的院落,一路往玄关处走,白经国便压下声音,与子吟託咐道,「子吟,娜塔莎也拜託你了。」。「二哥今天去看过她了?」「嗯。」白经国想起娜塔莎那健康的模样,便笑了起来,「母子都胖了一圈。」白镇军虽未亲自会过娜塔莎,却是知道她有孕的喜讯,还有二弟託著子吟时常照看著,因此便扳起了脸,说,「子吟,量力而为。若是太劳累,便给娜塔莎多僱些帮佣。」「大哥﹗你这就太偏坦了,娜塔莎可是孕妇﹗各方面也得小心留意的……帮佣又怎麽及得上子吟的贴心呢?」白经国便埋怨起来。白镇军抿了抿唇,揽著子吟的肩不放,明摆著他便是偏袒的。「大哥……」武子吟便尴尬的说,「不要紧,我喜欢照顾娜塔莎,也很期待沙赫的出生。」白经国这才用得逞的目光看大哥,彷彿要耀武扬威一番。这会儿他们到了玄关,忌著门房与走动的下人,便都有共识的打住了话题。白镇军与白经国昨夜与父亲一番详谈,结论便是白家军不应处于被动的守势,而是必须让人知道他们在北方的领导地位。白镇军这番整军后,便预备著要与敌盟打一场硬仗,且此战是只许赢,不许输,否则便败了白家多年建立的威名。武子吟看著大哥与二哥身披军服,威风凛凛坐上雪佛农汽车的模样,不敢又想起了嚷儿,要是他还在,甚至若能以怒洋的身份示人的话,白家便有三位少帅了……那场面将是多麽的威武呢……子吟便站在玄关前,亲自目送著二人离开。白夫人与翠娘也出来送迎了,当那汽车一离开,她们也就转头回府裡去,是不愿与子吟做交流的姿态。子吟并不计较这些,自这天以后,便又恢复了每早看战报、民间报纸的作息,午间他便去小公馆陪著娜塔莎,又按二哥的吩咐去物色一名老婆子来帮工。如此风平浪淨的过了数日,战争便再次展开了。白镇军与白经国兵分两路,要去追击敌盟的张师令与朱师令,他们在盛京东面的县城开战,一时间抱火连天,许多受到战火祸及的农村便有了逃难潮,难民纷纷走避到邻近的大县城、甚至到京师来躲避战乱。那张师令和朱师令都是狡猾的老兵,看这回白家两娃儿来势汹汹,竟是一路后退,避而不战。他们往西推进,竟是入了西北马师令的地界,如此便停止不动,彷彿在等待著甚麽。白镇军唯恐敌人诈败,便派了冯知行一个师打前锋,去探对方的虚实。正是两军接战之时,西南方的武家军便动了,一个师的兵力却是直衝白镇军打过来的。接军报的人一呆,白家军的长官亦然,谁不知道武白两家是亲家关系,武家庶少爷可还住在白府裡呢,武承天与白老爷又是拜把子兄弟,怎麽说打过来都是不妥的。可哨兵传来军报一再确认,同时巡察到敌营,来的是武家二少爷的一个师,且并不是善意,数门大抱拉过来,都是瞄准少帅的营地的。这可也让白家军官都疑惑了,武家打的到底是甚麽主意?武子良又是甚麽意思?弟弟攻击大哥入赘的家,武承天也不管管?或者,他已经管不了?武子良还与张朱联盟,竟是公告天下,发了一个剿白声明——指责白家拥兵自重,意图复辟帝制,人人得而诛之。他们组织联盟反白,正是要解放京师。这声明登在了各个报章上,成了当日的大头条,消息在盛京便如食物炸开在油锅裡,引起了沸腾的议论。武子吟读著报,脸色苍白,一时间竟不知做何反应。他感觉到白府裡下人的指指点点,已不再仅限于一些暧昧的流言,而是直白露骨的仇视了。甚至有下人当著武子吟面前议论,说武家人狼子野心,不会感恩,白大少帅被狐媚子迷惑,竟是把敌人收在府裡。白夫人一大早也听到了这大新闻,于她来说,正是利好的消息。凡是登著武家子良剿白声明的报纸,便著下人特地买了回家,舖陈在客厅裡,然后堂而皇之的传唤子吟,就要当众来个兴师问罪。武子吟知道这肯定是要成为被究罪的把柄,儘管大哥给他留下卫兵,白夫人让下人来传话时,他却还是依言去了,他想试图为自己澄清。「子吟,你有甚麽话可说?」白夫人便揣著女主人的身分,坐在梨木八仙椅上,义正严辞的问罪,「咱们白家待你不薄,就是嚷儿过世了,也依然让你留在白家——可你、却是这般报答我们的麽?」「娘,那是我弟弟子良一意独断……」武子吟便试图向白夫人、甚至在座听著的姨太太们解释,「我爹绝不会背叛白老爷的,是子良他一时走歪了,竟是做了这样的傻事来。」「你弟弟与你可亲近得很,听说还是你教养长大的。」白夫人却是质疑地道,「你们兄弟关系如此亲密,他又怎麽可能妄顾你的立场呢?」武子吟便沉默了,因为子良确是在他的教导下,长成一头包藏祸心的狼崽子,甚至子吟自己也是后知后觉才发现的。「子吟。」白夫人不过是要借这个由头,消除府裡的祸患,她无意听、也不想听见子吟的任何辩解,「恕白家不能留你了,既然你弟发了这样的声明,我们白武两家从此便是敌人。你就是在此待著,不止娘为难,就是镇军也要为难的。」武子吟怔怔的看了白夫人一阵,便也明白了,这样公然的声明,若他还要在白家待著,便是厚颜无耻之徒。子良说的让他在白家待不下去的意思,他也终于懂了。武子吟不是执拗之人,至少面对白夫人,他是退让的,她毕竟是大哥与嚷儿的母亲,白家的长辈。因此,他不争、不闹,当白夫人下了逐出令,他便回到与嚷儿成婚后住著的夫妻房裡,收拾起细软。他自己无甚东西,却是想要嚷儿的遗物、留个念想,便拿了妻子一件常用的髮钗、还有爱用的口红做为纪念。至于大哥,却是甚麽也没有的。才收拾了一会儿,翠娘便来敲了门,趾高气扬地说,「太太让我来看著,免得你手脚不乾淨,偷了贵重东西。」武子吟心裡苦笑,他终是不能理解妇道人家的小心眼儿,可也不费唇舌争辩,他便提了个小小的包袱,毫不拖拉的走了。他不需要留下任何纸条,只让大哥的卫兵回营,因为大哥与二哥会知道要到哪去找他的。武子吟在翠娘的送迎下离开,白夫人彆著这道气已是许久,如今终于能把这碍眼的钉子扫地出门,便很是舒心,还佯装遗憾地问,需不需要安排汽车送他回邳县去。武子吟摇首,一步步的独自步出了家门,他打了黄包车便往娜塔莎的小公馆去了,要到那头小住,正好是照顾日渐显怀的她。他绝不要遂子良的愿,回武家去,直觉著若是他回去了,子良便一定会使尽各种手段,再不让他走的。第七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