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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

    不知是容湛警告了荣太太,还是对方做贼心虚,直至四天后江月眠随容湛离开汉中,这期间再没人来暖心阁扰她清净。

    装满货物的商队一大早从城西出发,踏上约有一千多里地的金牛道。

    此道路直通蜀郡,最快也得花上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抵达。好在江月眠是以丫鬟的身份跟着车队的,没了大少奶奶的头衔自在了不少,但为了以防不露馅仍扮演着不能说话的哑巴。

    太阳落山前,商队找了处平整的地方就地休整。

    随行的人各有各的忙活。江月眠跟一个叫小桃的丫鬟在附近捡些枯枝,在返回的时候听到不远处有不少人高声喝彩着,二女寻声望去只见一锦衣男子正把玩着手中弓箭。

    眼尖的江月眠发现此人正是前些天帮她解决邢康的那位公子,他身旁有几个人围着,从肢体与表情来看好似在说着恭维的话。

    这时有人拎着身上插着箭羽的肥雁从二女身边匆匆而过,隐约听他一脸喜色地说着:“......少爷真是神箭手,若每顿都有加餐就美了。”

    小桃就是一打杂的丫鬟,从未见过荣家的主子们,只因瞧着这公子穿得华贵,又气宇轩昂,便下意识猜测:“应该是大少爷吧?”

    但很快又否定:“不对,听说大少爷已有二十五了,再显年轻也不该像十七八......”

    抱着柴火的江月眠没心思关注这些,她抬起下巴朝起灶的方向抬了抬,示意对方赶紧过去送柴火。

    走了一下午的路,晌午吃进肚子里的食儿早没了,这会儿好饿,想吃那肥美的野鹅。

    待吃饱喝足了,江月眠才有心思找乐子,放下碗筷起身想去荣湛那里找尔香和忍冬聊聊天,憋了一天没说话舌头都感觉有点麻了。

    到底是金贵的大少爷,别人都是支个帐篷或者倚在火堆旁将就着歇息,就荣湛休息的地方站了一处凉亭,四周围上了竹帘遮蔽,里面不光寝具齐全还点着好闻的熏香,看得江月眠都想晚上赖这不走了。

    她过来的时候荣湛并不在,尔香沏了壶花茶喝,忍冬找出叶子牌,三个姑娘边聊边打牌,玩了一个多时辰才散场。

    江月眠独自撩开竹帘出去,刚走几步便瞧见不远处荣湛与那锦衣公子站在一起说着什么,她顿足,想着要不要等一会儿再过去,刚好那边的两人似乎是聊完了,只见那锦衣公子转身去了别处,而荣湛则向她这边走来。

    “江姑娘可是找我有事?”

    她摇头,“刚跟尔香忍冬打了会儿牌,准备去歇息的,见你跟旁人在说话就......”

    荣湛了然,没对她道出荣澄的身份,而是提起让她睡凉亭的事:“你跟她们睡这儿吧,我寻别处歇着。”

    “不用不用。”江月眠只当对方是在说客道话,忙摆着手告辞。

    她就是一打工的,哪能真当起荣家大少奶奶了。

    *

    商队又行走了十多天,终于到了路经的第二个村庄——广元村。

    江月眠因晚上又能住客栈而感到高兴,她趁着大家忙活的时候溜到街上逛逛。

    村子不大,逛完主街道只用了两刻钟的时间,她买了点吃食,边吃边沿着江边瞎晃悠。

    此时正值午后,阳光洒在两峡间的江面上波光粼粼,煞是美丽。

    走了一段路后,她发现江水的颜色从孔雀蓝变成了浅蓝,不远处有村民在河流分叉的小溪边浆洗,亦有坐在粗大繁茂的树木下歇息聊天。

    有个大婶见她突然驻足张望,便误以为是迷路了,她放下手中的棒槌,站起身对岸上的她高声问道:“娘子可是迷了方向?”

    江月眠闻声忙下至溪水边,对那大婶解释道:“不是,这里山清水秀,叫我看入迷了。”

    大婶笑道:“原来是行商路过的,我说咱们村子里哪多了个俊俏的小娘子。”

    许是离雍都远的缘故,这里的人竟还保留着前朝的一些旧称呼。

    既然遇上了外来人,这些浆洗衣裳的女人们便好奇地问起中原的事。有的问最近流行什么妆容首饰,有的问雍都有多繁华是否比得上汉中城等等,被围着的江月眠把买来的零嘴分给她们,众人或坐在晒干的大石头上,或继续边干活边聊着,一时间好不热闹。

    好在同样在村里溜达的荣澄发现到她时,江月眠已经没有插嘴的机会,被两个婶子左右夹在中间,听起俩人讲着村里的各路八卦。

    荣湛见那被围着的姑娘很是眼熟,眯着眼回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是之前见过一面的那个哑巴丫鬟。

    真神了......荣澄心道这哑巴是怎么把人的话茬给勾起来的,瞧那俩妇人滔滔不绝的样子,吐沫星子都快喷出一道彩虹,倍显中间的人儿无助又可怜。

    算了,少爷我就再好心帮你一把吧!荣澄这般想着,弯腰从地上捡了个石子儿丢了过去。

    此时江月眠正听得兴起,余光注意到脚边有石子儿掉落,起初她没当回事,直到第三颗、第四颗接连落在同一个地方后,她才扭头看向岸上。

    “还不快过来。”容湛冲她招招手。

    “这人谁呀?”

    “你男人?”

    “唷~真俊呐。”

    “你俩还挺般配的……”

    两位婶子嘀嘀咕咕道。

    江月眠站起身,小声解释:“那是——我家少爷,走了啊婶子们。”

    “哎!慢走啊。”

    “看着点路。”

    江月眠上去的时候,那人已经不在原处站着,而是慢悠悠地往回走,她只好小跑着跟上。

    听到脚步声的荣澄转过脸看她,不客气地数落:“你这傻丫头,不能说话还瞎跑,也不怕被人敲晕了卖掉。”

    倒不是他故意吓唬人,眼前这人长得这般标志,独自闲逛在乡野可不就是行走的活宝贝嘛。

    方才她被俩妇人夹在中间说话时,那在树底下乘凉的一个庄稼汉就直勾勾地看着。准确的说眼神一直落在姑娘的胸前两团上,恶心死了。

    这人虽说话不客气,但胜在出于好心,江月眠冲他扬起一抹笑。

    眉眼弯弯,眸光水灵,竟比她身侧的江水还要明媚三分,看得荣澄有片刻呆滞,待他回过神时颇不自在地加快脚步,嘴里嘟哝着:“太阳快要下山了,赶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