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童话中拯救公主的永远是手持利剑的邻国王子或者勇者，从没有公主的兄弟打倒恶龙拯救公主的情节。

    路薇扔了手里的砖头，将人从少年身上拉开，对着脸一拳打了上去。

    她注意到小omega衣衫不整的狼狈样子，解了外套盖在他身上，“报警吧。”

    连莫忻轻轻点点头，他整个人都在抖，身上还散发着好闻的奶香味，像一颗巨大的牛奶糖。

    路薇将自己的手机解锁递给他，她有点儿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试探性地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安抚他，咖啡独特的醇厚香气与牛奶混合在一起，少年似乎放松了一些，依在她身上没有再抖了。

    扫了一圈周围，看见角落的手机路薇也没动，她不知道她该不该推开身上的omega。两人靠在一起，地上是昏迷不醒的凶徒，天上是朗朗的繁星。

    “路薇，”连莫忻叫她，嗓音是带着哭腔的沙哑干涩，“你怎么会在这里？”

    “过了小巷往左是我家。”路薇简洁地解释道，“我闻到你的气味了。”

    连莫忻“嗯”了一声，他又向路薇靠了靠，他问：“你能抱着我吗？”

    大约是缺乏安全感——路薇这么觉得，伸手将他抱进怀里。连莫忻身上很热，被她抱进怀里后像是骤然遇见绿洲的沙漠旅人，他紧紧贴在这个姑娘身上，他又哭了。

    路薇轻轻拍着他单薄的脊背，无声地安抚他。

    警车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少年裹着毯子捧着一杯热可可，泛红的眸子看着杯中的褐色液体。路薇来得及时，凶徒尚未得逞，甚至也没能伤害这个小omega脆弱的腺体，这起事件中最大的伤者反而是昏迷的凶徒。一记破颜拳是真的让他破颜了，鼻子打出了血，连后脑勺的板砖都算不得太严重。

    毕竟是见义勇为，年轻的警察小jiejie逮着路薇说了几句诸如“你年纪小要以自身为重”“下次先报警”之类的话也就过去了。

    小jiejie贴心地给小omega提供了抑制剂和隔离剂，并且警告他在没有alpha之前必须要贴隔离贴或者颈带。

    连莫忻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没什么反应地坐在原位发呆，小jiejie叹口气，路薇走过去陪他。

    少年对自己的勇者毫无抵触，默默看着路薇的动作。路薇拿出一块小蛋糕，问小jiejie借了打火机，点上一根蜡烛，将蛋糕推到连莫忻面前。

    “生日快乐。”她这样说，“我刚才才知道。有点儿来不及了……只能用小蛋糕凑合一下了。”

    快要十二点了。

    连莫忻看着灯下的少女，他又想哭了。

    不知道路薇会不会嫌弃他是个小哭包。

    他合拢手掌许下了心愿，吹灭了蜡烛。

    深夜的便利店也没什么好吃的蛋糕卖，可是这个小蛋糕在连莫忻看来比他吃过的所有蛋糕都要好吃。

    眼泪啪嗒啪嗒地滴落在桌上。他小声道：“谢谢。”

    路薇将纸巾递给他。

    连莫忻擦了擦眼泪，他又问：“路薇，我可以喜欢你吗？”

    眼前的少年红着一对泛圆的猫眼，整个人都缩在毯子里，像只被抛弃的小猫一样可怜兮兮地低声问她。

    路薇有什么拒绝的必要呢？当然没有，所以这朵高岭之花只是矜贵地点了点头，“可以。”

    小omega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他叉起一块蛋糕，送到了路薇唇边。

    路薇配合地张唇，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将小蛋糕吃干净，门外的小jiejie愁眉苦脸，低声和同事讨论：“什么？连队去隔壁市了？那冯队总能联系上吧？那孩子可是连队弟弟……”

    连莫忻听到了。

    连亲弟弟出事都没空管，谈什么保护。

    他用力捏紧小蛋糕配赠的塑料小叉子，骨节泛白青筋凸起。路薇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颗牛奶糖递给他，“牛奶糖好吃吗？”

    连莫忻愣了一下，他接过糖，小声回答：“好吃……很甜。”

    他想起撒在地上的牛奶糖，有点可惜——那是他十六岁的第一份礼物。

    “你明年还会送我牛奶糖吗？”连莫忻问。

    路薇单手托腮，她长得好看，五官精致组合起来是一种清丽之美，牛奶似的皮肤在白炽灯下丝毫不显黯淡，她反问回去：“你想要吗？”

    少年仰头看向炫目的灯光，他说：“只要你陪我过生日就可以了。”

    那是他悄悄许下的愿望。

    “好。”路薇应了。时针刚好指向十二点，那是一个神秘的时刻，十二点前无论发生过什么到十二点后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她站起身，“我送你回家。”

    连莫忻将牛奶糖妥善放好，他有点儿不舍得吃了。小jiejie将连祯留下换洗的衣服给他换上了，少年过于纤薄的身形穿上兄长的衣服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一样。

    两人一起走出警局，小jiejie想送人回去，但被连莫忻拒绝了。

    深夜的繁星朗月清如水洗。他朝向路薇身边靠了靠，“这是我最糟糕的一个生日。”

    他还能想起那只手抚过他腰侧的粗糙与恶心。

    路薇抬手搭在他的腰侧，少女掌心的热度透过布料打在身上，莫名驱散了那种令人厌恶的不适感。

    连莫忻呼出一口气，他轻轻地说：“可是我遇见你了。”

    “我可能没办法原谅那个混蛋了。”路薇没说话，他也能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他答应陪我过生日……结果把我丢下，我打电话向他求救，他的手机关机。”

    他想起那种窒息般的绝望感。

    可在他几乎要认命的时候，他的英雄降临了。

    路薇眸光微动，她停下脚步，将面前的少年揽进怀里，她低低道：“抱歉，我那会儿应该送你的。”

    这可以是任何人的错，但不会是路薇的错。

    连莫忻吃掉了他的最后一颗牛奶糖，口腔中溢满牛奶的甜香，他叫了一声路薇的名字，在她看过来的时候，轻轻贴上了她的唇。

    浓郁的奶香像是他被隔离剂遮去的气味，路薇收紧手臂，启开了他的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