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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番外二《洛神》

    在何思君有关母亲的回忆里,她总是每天六点就起床开嗓练声,在咿咿呀呀的吟唱中他与父亲都醒了,他们穿衣洗漱,母亲坐在梳妆镜前描眉画目,嘴里有时会哼唱两句《游龙戏凤》,有时哼的则是《洛神赋》,母亲打扮好了,他与父亲也把早点打回来了。何思君吃着豆腐脑,啃着糖油饼,问母亲方才的戏词怎么唱,她放下碗筷,气运丹田,唱起一句“提起前尘增惆怅,絮果兰因自思量”,他也立刻用袖子抹了把嘴,有样学样,跟着母亲一起哼起来。只是跟着母亲学唱念做打还不够,何思君还缠着父亲教他写戏文、拉京胡,五岁那年,他自己写了一首打油诗,拿个马扎在家门口的老杨树下一坐,拉起京胡就唱起来。自那以后街坊邻居就传开了,何家那小子是个天赋极高的好苗子,日后定当惊艳梨园。

    六岁了,母亲领着何思君去拜师,老前辈捏了捏他的筋骨,眯眼笑道:“孩子是好苗子,嗓子也够敞亮,但是骨头架子太硬朗,以后还会窜得更高,唱男旦不太合适,不如学老生吧。”

    很多年过去了,戏幕落了,卸下一身行头,何思君还常常会哼几句旦角的戏词,他最爱哼的是《四郎探母》,这是儿时他跟母亲学的第一本戏,每每此时,他眼前都还会浮现出母亲在梳妆镜前哼着小曲抹蛤蜊油的模样。

    偶尔李芸听到何思君在自娱自乐,她便笑眼弯弯直夸老何有两把刷子,由生转旦一气呵成,何思君却谦虚着笑笑说自己都是胡咧咧,从未正经学过,万万不敢在她这种师出名门的青衣大角儿前班门弄斧。可是在孟旖晚眼里,何思君就是个十项全能的天才。大学毕业那年夏天,孟旖晚顺利进入了国家京剧团工作,接手的第一出戏是《洛神赋》,排戏的那段日子他很拼,有时大家都下班了,他还在排练厅里一遍遍地走戏。

    不管怎么练,孟旖晚还是觉得不对劲,明明同事们都说他演得极好,唱得极妙,可他总感觉少了点东西。何思君瞧出他那几日情绪不高,晚上就主动把他搂进怀里,柔声问他怎么了,他闷闷地说:“那句‘提起前尘增惆怅,絮果兰因自思量’怎么都唱不出味儿来,左右都不在感情里。”何思君叫他唱一句听听,他坐起身子唱了,何思君认真地听,听罢对他讲:“小晚,你听我这样唱,能不能找到感觉?”

    抬手起范儿,一句句戏词丝滑地从何思君口中流淌而出,孟旖晚听得着了迷,他要何老师再多给他唱几句,何思君便耐心地唱给他听。他以前也听过几次何思君唱旦角,却都远不及这次给他的震撼大,他黏在何思君怀里撒娇:“爸爸,能不能扮一次青衣给我瞧瞧?”

    何思君听了低眉浅笑:“后天有个演出,刚好我反串也演《洛神赋》,带你去看吧?”

    何思君不止一次扮过洛神,而母亲自从坐上轮椅后则再也没扮过洛神,他与父亲也没再听过清晨那敞亮的开嗓声。那年孟蝶祎入何家养胎,正赶上母亲生辰,瞧着这未过门却身怀六甲的儿媳,她一时间又哭又笑,何思君为母亲抹了一把泪,问她过两天生辰想吃点什么他去买回来,可是她却拉着儿媳的手说:“妈想听咱闺女唱一次《洛神赋》可以吗?”

    好巧不巧,母亲生辰那天孟蝶祎的嗓子哑了,头天晚上贪嘴多吃了两块辣萝卜干儿,第二天睁眼就变成公鸭嗓。为此孟蝶祎急得团团转,泪珠噼里啪啦地掉,哼哼唧唧地撅着嘴说不该贪吃,何思君听了反倒笑了,说她哪儿能赖那两块萝卜干,自从肚子里有了小崽儿顿顿都离不开辣椒。

    “宝贝,别急,你看这样成不成?”何思君把孟蝶祎搂进怀里,吻着她耳尖说,“一会儿你扮上洛神,我呢,就拿个马扎躲在树后,拉着二鼓子给你唱双簧,好吗?”

    孟蝶祎愣了片刻,破涕为笑,她拧着何思君耳朵说就他鬼点子多。那天他们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院子里那棵老槐树开花了,风一吹扑簌簌地落下些花瓣来,树前,怀了凡胎的洛神顾盼生辉,树后,何思君拉着京胡千回百转地唱了一曲又一曲。那天母亲笑得很开心,她拉着儿媳的手,瞥了一眼老槐树,把孟蝶祎搂进怀里,拍拍她的脑袋,说:“好闺女,唱得真好。”

    “好!唱得好!”

    台下喝彩声阵阵,坐在角落里的孟旖晚用力鼓掌。这场演出的观众不多,只有不下十来人,坐在最中间的是个来自香港的商人,每逢来北京出差都要去戏院里看何思君的演出,这次更是一掷千金直接包了整个场子,邀请何思君与谭竺生唱了个私人堂会,老生名角儿何思君反串了洛神。起初,孟旖晚很惊讶,从不接私活儿的何思君几乎是一口就答应了那老板,孟旖晚问他怎么改主意了,他莞尔一笑:“人家给的钱多啊,反串给的更多。”

    看着孟旖晚又惊又悲伤的表情,何思君依旧淡淡笑着:“谁跟钱有仇呢。”

    何一方第三次手术几乎掏空了何思君多年来攒下的积蓄。那一刻孟旖晚觉得何思君就是堕入凡尘的洛神。

    戏幕落了,何思君推开单人梳妆室的门,瘫坐在了椅子上,好像这场戏耗尽了他一生的精力。窗外忽有风起,豆大的雨点啪啪地砸在窗子上,不一会儿大雨便倾盆而至。何思君想起了父亲,母亲走后,父亲便思念成疾,何皎皎断奶后没几天,父亲忽然对他说:“君君扮一次洛神给爸爸看,好吗?”

    于是那年初夏,何思君穿上了母亲穿过的那身戏服,在自家院子里又一次偷偷唱起了“粉戏”——《洛神赋》。那天树下观众只有一人,是父亲。

    第二天清晨,老槐树的花开了,何思君看到那些花开得白又香,白得就像父亲那条白绫似的,风一吹,花瓣就扑簌簌地落下来,宛如夏日飞雪。

    梳妆室的门开了,孟旖晚反手上了锁,他扑进何思君的怀里,嗅着爱人颈间的胭脂香味,连连落下了几个吻。何思君慌神地推开孟旖晚,皱眉说要是被人看到就不好了,可孟旖晚一手摸到了他腰间,这下他有点真生气了,推着小兔崽子的脑袋要他别胡闹,那只手却顺势滑进了他股间,揉得他小声惊叫了一下。

    “爸爸若是洛神,那我为何不能做子建?”

    窗外雨下得更急了,喘息声与嗔骂声淹没在瓢泼的水声里,而子建钻则进了洛神的罗裙里。何思君一边骂着孟旖晚是条公狗,无时无刻都在乱发情,一边配合地翘起了屁股,除了最外面那套花罗衫,他里面的内衬都被小公狗扒光了。孟旖晚挺腰cao进去了,何思君又咬着红唇骂了一句:“哪儿有你这么下流的王八蛋曹子建?”

    隔着戏衣的那层薄纱,孟旖晚使劲儿拧了一下何思君的奶头,洛神把凡子的俗根夹得更紧了。

    “有辱斯文……恬不知耻!”

    何思君的叫骂声被cao软了,还隐隐有了些哽咽之音,孟旖晚抬手摸了摸身下人的脸,洛神的眼睛是湿的,他轻轻喊了一声“老何”,洛神扭过头来看他,两道泪痕从脸上划过,洇花了艳色的胭脂。孟旖晚乱如麻的脑子跟不上下半身的速度,他想说些柔软的情话,话到嘴边却成了:“爸爸,我能射在里面吗?”

    “嗯。”

    出乎意料,何思君闷闷地应了一声。

    孟旖晚闻声愣了一下,随即抽身而出,将何思君翻了个身,妆台上的东西稀里哗啦地砸在地上,碎的碎,散的散,五彩斑斓,斑斓了白色的大理石砖。他又更用力地cao进那副身子里,何思君蹙眉叫了一声,他与何思君左手十指相扣,又捧着那人的脸用力吻,吻得那人胭脂花了整张脸。孟旖晚射进去的时候何思君又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呜咽,但老何还是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喘息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窗外雨小了,淅淅沥沥的,jingye顺着何思君腿根缓缓淌下来,他坐起身,理了理被弄乱的戏衣,叠起二郎腿,点了支烟,残缺的小指顺手蹭了一下溢出唇边的红,又冲孟旖晚晃了晃精瘦的脚踝,洛神挑着眉歪头一笑:“闹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