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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节

    正如俞衡身边那家仆所说,俞衡这趟差使,出的比一年前要松快得多。

屈辱还是难免,只是还算有几分面子情,赫戎亲自设了宴款待,笑道:“远来是客,这杯酒,本汗先干。”语毕真干了一杯酒,众人见此,都跟着喝了,言笑晏晏,仿若真是结了两国之好。

俞衡度此行事,便知玉疏在北延受宠之事,只怕不假。他微不可见地往自己带来的侍从那里瞥了一眼,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只有北延的那位左相,全场只有他没喝那杯酒,整场宴开下来,他也一直阴阳怪气的,还是赫戎淡淡喝止了一句,他才冷笑一声,不说话了。

除了他,还有人不痛快。

便是这次跟着俞衡一起来的几个礼部的小官。叫俞衡说,这都是一伙儿酸儒!别的本事没有,满口四书五经,读书读腐了的。毕竟若是真能干的,也不会被挤兑到来出这趟苦差事?北延这宴看着是还算客气了,只是这些北延王族和重臣,言语举止之间所透露出的淡淡的鄙薄,骗不了人——何况他们也并不想十分隐藏。

俞衡想到此,就觉得头疼,只愿这些腐儒不要沉不住气,白白冲出去当刺头便好!

宴至一半,俞衡才硬着头皮道:“汗王,此行北延,我朝陛下兄妹情深,也为公主备了一份家乡的土仪,不知能否明日让我再去拜见公主,转交这份礼?”

赫戎下意识便要拒绝,又想起玉疏来,她昨晚便在生气,哭了一晚上,今早他起来之时,都见她脸上犹有泪痕。

养不熟的小狐狸,只会想家。

赫戎神色沉沉,仍吩咐道:“请次妃来。”

立刻有人答应着去了。不多时,十来个仆婢簇拥着一个女子,众星捧月而来。

明明刚刚还喧闹不堪的帐子,此时忽然安静下来,像是怕惊了她。

俞衡几乎没有认出她。

他记忆中的玉疏,明媚妍丽,肆意飞扬,任何时候都是一双鲜活的眼睛。

然而这从他身前走过的人步履翩跹,眉眼之间都是一种沉沉的艳质,举手投足尽是风流。

天纵艳骨,冶艳神光。

赫戎看见她就笑了,冲她招了招手,她并没有看任何人,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施施然走过去,坐在了赫戎身边。

赫戎几乎立时就揽上了她的肩膀,亲昵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玉疏这才冷冷淡淡往大楚使臣所坐的地方看了一眼,但也只是一眼而已。旋即她又收回了目光,静静问:“让我来何事?”

赫戎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笑问:“不是说想家?让你见见大楚的人,不好?”

他二人这副亲密相拥的样子全落在众人眼中,俞衡只觉得背后一道目光像是要将自己烤熟了,正要说话,谁知身旁忽然站出一人,扬声道:“臣给公主殿下请安。”

刚刚因玉疏来了,这里头便有些过分的静,此时这人一开口,竟让全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玉疏面色无甚变化,淡淡看着说话的人,沉默着点了点头。

俞衡一愣,才反应过来是那伙酸儒中最古板的老侍郎李金泽!说是“老”,其实他年纪倒不十分大,尚不到四十岁,在官场上这个年纪,可以说正是大有所为的壮年。之所以叫他老侍郎,是因为他既无后台、也无本事、更不知变通,连看上峰眼色都不会,所以在这个官位上坐了十余年,都未得寸进。这次来北延纳岁贡,也是因为人人都不肯来,才推给了他。

怎么竟是这个老古板!他可千万别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否则……俞衡怕他别说升官了,连命都要搭进去!

俞衡急得要冒火,这李金泽却如个睁眼的瞎子,明明场上无一人接他这话,还是自顾自道:“公主不肯应,莫不是要臣拜见北延次妃么?”

这尖酸刻薄的话叫玉疏眯起了眼睛,李金泽还在滔滔不绝:“原本陛下还忧心次妃娘娘在北延过得不甚习惯,让臣等还特地带了许多土仪来奉给次妃,谁知——”他轻蔑一笑,“现在看来,只怕是不需要了。依臣看来,次妃过得如鱼得水啊。”

“次妃也是从小在大楚读书明理长大的,难道竟连中的‘富贵不能yin’都忘了么?!”

明知陛下看重这个meimei,还敢说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俞衡只恨自己平素身强体壮,此时竟晕不过去!他本想立即喝止,但玉疏却已经开了口。

“你是谁?”她声音淡淡的,一丝怒气也听不出来,反而平静地问了一句,仿佛真的只是好奇。

李金泽满腹的话被玉疏这么一打岔,也不由噎了下,才道:“臣礼部侍郎,李金泽。”

玉疏微微一笑,“老大人看着年纪不轻了罢?何时开始在朝中做官的?”

“弘昌十年中的进士,若从那时算起,有十七年了。”

“哦……跟我年纪差不多大呢。”玉疏笑意加深,将“十七年”三个字在口中玩味了几遍,又弯起了唇角,勾出一个绝丽的笑靥来。

这一笑实在艳光四射,别说其余人,连着李金泽都觉得一时竟晃花了眼,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却浑然不觉,脸上的表情似妩媚似天真,念了几句唱词:

“太平时,卖你宰相功劳,有事处,把俺佳人递流。你们干请了皇家俸,着甚的分破帝王忧?”她声音本就轻柔,此时这样婉转唱来,一时听得那些不懂大楚话的北延人心荡神怡。

“老大人既中过进士,想来这曲汉宫秋,该有所耳闻罢?”玉疏刻意重音了这个“老”字,只是说完,便收了笑,骤然露出厉色来:“十七年!老大人既在朝中当了十七年的官儿,怎么也没能阻止大楚战败!既这样高风亮节,又怎么还来北延送岁币了呢?”

玉疏冷笑道:“老大人既这么富贵不能yin、威武不能屈的,那哪怕是陛下下的旨,老大人也该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死都别来这等蛮荒之地!才能全了气节!”她见李金泽已是气得面色惨白,还故意逼问道:“是不是,老大人?!”

在场大多数北延贵族并不通楚话,只是突然看着要吵起来的样子,都提起了兴致,看戏似的望着玉疏和李金泽二人。阿日斯兰倒是略通一些,此时毫不避讳地扑哧笑了出来,拍掌道:“怪道说你们楚人爱内斗,果然!果然!”随即又爆发出一阵轰天的嘲笑。

赫戎见玉疏似是气得发抖,掌下的肩膀都颤得厉害,不由拍了拍她,“这点事也值得气成这样?他既惹你生气,便让他留在这,给你做奴隶好不好?”

赫戎这话故意说得声音大了些,在场人都听见了。

玉疏垂下眼睫。

她其实半点儿也不生气,她这里正缺了东风,就立马有人送来了,多难能可贵啊!只是被人凭空当众大骂没有气节,她心里没有半点堵,那是不可能的。见李金泽听了这话,霎时脸色雪白,两股战战,抖如筛糠,吹胡子瞪眼了半天,也没再敢说出一句话来,此方气顺!

——————————仅发于po18,——————————

晚饭……变成了夜宵……

还有没有第二顿夜宵?我努力下……但是不知道能不能端上(。

你们想见的人下一章真的要出来了!

快夸奖作者君!(厚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