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欣强篇(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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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下了楼,李响咬了支烟,正守在楼道门口。看着挺颓废,一点不像刚尝了甜头的人。陆寒坐在警车里,好奇地伸着脖子往这边看。安欣知道,李响大概也不是多想吸烟,就是有些话不方便一会儿在车里当着小孩的面说。 果然,一见他出现,李响就踩灭了烟头,朝他走了过来。可他现在脑中狂风骤雨,心口惊涛骇浪,实在是没有办法平心静气地跟他面容变得越来越陌生的好友讨论刚才那段被他撞破的jian情。 于是他张开嘴,阴阳怪气抛出句噎死人的话。 “高启强身材还挺好的。”他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沙漏型。“李响,你有艳福。” 果然,李响立马就黑着脸闭嘴了。甚至从他家楼下到莽村施工地点的一路上,李响都没怎么说话。 安欣坐在副驾驶,看着后视镜里好友那张吃了死苍蝇一样的脸,觉得特别像上学的时候跟着孟钰去偷偷买肯德基结果被孟叔当场抓包的自己。 都知道是垃圾食品,都知道不健康,怎么就管不住嘴呢。 他自我开解,是不是也不能怪李响。高启强这个人多有拿捏人心的能耐,没人比他更清楚。 六年前,这种能耐全投放在了他一人身上。打绺的卷发,无辜的垂眼,过分饱满的下唇rou,软塌塌,黏糊糊的祈求语调,破碎脏旧,等着善心人来帮他缝补的自我。这是为初出茅庐的菜鸟警察量身打造的商品,一个完美的受害人,连偶尔的自私贪婪,也透着楚楚可怜的情有可原。 六年后,jian商高启强将这些幻影从他手中连本带利收缴走,回炉重造,批量生产,推出光鲜亮丽的精装版本,用得到的男人人手一个,唯独他这个老顾客被排除在外。 哎,还真是只有他没被高总投饵,连陆寒这愣头青都被人家趴在耳边吹过气。高启强抚上脸红脖子粗的年轻警官的胸口,故作惊讶地说,小警官,胸肌不错,怎么练的啊,你要是哪天不做警察了,来京海建工,给我当私教。 当时陆寒吓得差点没咬着自己的舌头,还是他拎着保温杯出来打的圆场,说了句高老板怎么连我的人都要抢。高启强嬉笑着说安警官的面子我当然要给,然后就潇洒地摆了摆手,跟着前来保释他的高启盛走出了门。临走之前,还扒在门边,冲惊魂未定的陆寒挤了挤眼。 “小警官,不当私教,当别的也行,你考虑好了来找我。” 陆寒都快哭了,红着脸结结巴巴跟师父发誓自己是第一次见高启强。张彪搭上小孩的肩膀,别有意味地说,小陆,没事,高启强就是这种人,他也不是冲你来的,人家是故意刺激自己的老相好,想让某人吃醋呢。 陆寒燃起了一颗八卦之心,刚想细问就被李响叫走写材料去了。那时他还有点感激,以为李响是在给他台阶下,如今一看,敢情老相好是李大队长自己。 可不是吗,他和高启强算什么相好。也许六年前曾经是有过那么一点情丝缠绕在两人周围,一点眼神触碰,一点暧昧话语,但也就只有这么一点了。月光洒过的空旷街道,他与被陈书婷的人打得伤痕累累的高启强并肩而坐,两人的小指瑟缩着挨在一起,贴紧的一小片皮肤短暂地共享着温度。然后他们站起身,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再一次听到高启强的消息,是从小五那里。他叮嘱过同事帮忙盯着高启强等人的资产流水,想查探出一些蛛丝马迹。那天小五叫住他,对他说,高启强的名下多出了一栋别墅,她查过了,之前这栋房子属于建工集团的陈泰。 那时他还不完全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他只是以为高启强投奔了陈泰,成为了那个盘踞京海多年的黑老大麾下的鹰犬。这已经让他足够愤怒了,他打通了手机里那个他总会在深夜死死盯着看的号码,准备好了一大段骂人的话。他想说高启强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就非要往火坑里跳是不是,带血的钱花起来就这么舒坦吗,你到底想作死到什么时候,你回头吧,求求你回头吧。 电话接通,那头飘来虚无缥缈一个喂,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别说破,别表现出自己的气急败坏,别把自己心口的腐rou剖给别人看。 别再做烂好人。没人会领你的情。 他按下挂断,又按下关机。 将脸埋进手掌,一滴眼泪无声无息浸没在掌纹里。 他得知陈泰和高启强的真正关系,是在半年多之后。 高启强刚接手白金瀚,徐江的残余势力没清理干净,为了给他们老大报仇,偷偷在ktv的好几个马桶水箱里放了大麻,然后报了警。 当时正好处于严打期间,这件事闹得挺大的,高启强被请进了几次市局。照这样下去,怎么也得停顿检查个几个月。如果真是刚开业就要停业,那他高启强在京海可就真成笑话了。 那时高启强还没完全培养起属于自己的势力,靠自己解决不了,最后还是求到了干爹头上。 事情在几天后就得以圆满解决,高老板冲着一脸阴郁的安欣露出个虚假的笑,正了正领带。 “安sir,下次记得把证据收集齐了再抓人啊。” 安欣闷不吭声,继续整理手中的档案资料。 人都走出门了,鬼使神差,他突然很想再多看他几眼。他对自己说,是要记住这个白眼狼嚣张的样子,引以为戒,下次一定不能再让人逃脱。 安欣悄悄跟了几步,看到高启强走到一辆加长林肯面前,敲敲车门,在门开之后,跪了下来。 车门中伸出一只苍老的手,往高启强的脸上扇了一巴掌,重重的破空声,光听声响就知道力度。高启强鬓发被打落一缕,肿着半张脸,神态温顺,捧着那只刚扇过他耳光的手,跪在街边尽心尽力地舔吮男人的手指。 “谢谢老爹,我就知道老爹最疼我了,不会不管我的 。” 温言软语,含情脉脉,不像是挨了耳光,倒像是得了什么奖赏。 “今晚去我那里好不好,我犯了错,您得好好惩罚我。”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会这样。 安欣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办公室。 值班的小五被他吓了一跳,问他发生啥了,怎么哭成这个鬼样子。他摸了摸自己冰冷的脸,摸到了满手的眼泪。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哑着嗓子,藏在办公桌下的双腿焦虑地发着抖。 六年过去,高启强的上位史起码在他们局里已经不是秘密了。甚至因为00年的时候高启强经常来警局门口等他,给他送过包子送过粥,连看门大爷都知道他和高启强曾经过从亲密,安叔还曾找他谈过话,旁敲侧击地问他究竟和高启强有没有过“那种”关系。 他也不再是01年那个因为目睹了高启强跪着给男人舔手指就愤恨悲伤到泪腺失控的小警察了,对着安长林他甚至还开得出玩笑,说人家可金贵着呢,哪能浪费到我这个啥都不是的穷光蛋身上,您和孟叔才该小心点。 孟德海推门而入,问他要小心什么,吓得他拔腿就跑。 说句忤逆不孝的话,他有时候觉得,只要高启强想,拿下安叔孟叔,还真不是全无可能。 何况李响。 他不想用恶意去揣度自己曾经可以交付后背的战友,即便他们在师父的事情上有分歧,他也相信李响本性正直良善,和那个没长心肝的高启强是不同的人。 所以他只能说服自己先把李响看做被口香糖黏上的倒霉蛋。高启强早就不是那个粗糙邋遢的鱼贩子了,他当了六年的高档男妓,养得珠圆玉润,连指甲的弧度都有专人打理,对如何挑起男人的性欲可以说是得心应手。哪来的那么多坐怀不乱柳下惠,他硬要贴上来,李响恐怕也很难推开。 他又想起刚才那两条和床单绞在一起的腿,修长笔直,大腿根部凝着湿液,rou得恰到好处,托住两团白生生的软弹臀rou,让人忍不住想…… “队长,师父,到了!” 小陆的声音让他猛然惊醒,他尴尬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装作翻看资料,默念了几遍八荣八耻,等裆处的勃起消软下去,才下了车。 他独自一人去了旁边的楼层查看,李响与陆寒在楼下与莽村群众交涉。莽村人声音大,他即使站在楼上,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大侄子,我说的杀人犯是高启强啊!”莽村的村主任情绪激动地喊。 他儿子在旁边帮腔。“响哥,他想抢我们村的地,我们不给,他就杀人,这么阴的事真不是咱们老爷们干得出来的,我看高启强那个臭婊子就是rou吃多了……” 李响垮下脸,说,“好好说事,别人身攻击。” 于是他们说了高启强在饭局上撂下的那句狠话,他做不了的别人也别想做,安欣想,啊,是他的作风,够狂,够狠,够气人。 他是这么想的,当李响询问他的看法时,他也是这么说的。 “看那群人的态度,他们在高启强的饭桌上十有八九说的话还会更难听。你觉得高启强是能忍这口气的人吗?” “我觉得……”李响顿了一下,挪开了视线。“你觉得不是那就不是,毕竟你跟他熟。” 安欣踢下一片手指大小的碎砖,飞落出去砸到了李响脚旁。 “我就别班门弄斧了,要说熟,整个市局也没人比李队长你跟他熟啊,你们可是经常深入交流的。” 李响听得出安欣心里憋气,这事又确实是他有错。这些年安欣对建工集团穷追猛打,几乎每一起牵扯到高启强的案子都要追着不放,到底是怀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身为旁观者也不敢确定。他是安欣的朋友,他最不该做的事,就是往安欣和高启强之间再多填一笔烂账。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还是照老规矩吧,这起案子既然也有可能和高启强有关,那就归你负责。” “怎么,你避嫌啊?避的是莽村的嫌,还是……” “李响!” 在安欣冷着脸说出那个名字之前,他匆匆赶到的爹先在警戒线外喊了起来,嚷嚷着让他一定要给他三叔做主。李响长长舒了口气,头一次觉得父亲的声音是这么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