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妆
饶是看不清他的脸色,四周的气氛也冷了下来。他一把钳住她的柳腰,寒声道:“我会证明,你没得选。” 疯子。 她心里骂了一声,但又隐隐觉得他会说到做到。毕竟重活一世,他带兵打仗便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见无鸾不说话,他只当她默认了,声音不似刚才那般森冷,但似乎还憋着一股怨气:“不许照顾那个病秧子,更不许他碰你。” “你……”她想反驳几句,但最终还是应了下来,“哦。” 她的确不想和夏子启发生什么,毕竟已非完璧之身,被发现几乎等同于判了死刑。而且瞧他这架势,若是她不答应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动静。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讲。” “你只说你不是元婼,”他定定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少女,“却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无鸾,从无到有的无。”她本不想将真名告诉他,却又怕有一天她没反应过来露馅,“不早了,你去收拾行装吧。” 男人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帮她盖好被子,“等你睡着我再走。” 可想而知她在这灼热的目光下比刚刚更加辗转难眠,直到最后才终于抵不过身体的困倦昏睡过去。 他附身吻住熟睡中的少女,不忍心吵醒她只是浅尝辄止。 等着我,鸾儿。 @@@ 在元昊的极力坚持下,这场婚礼即便是在元凌的丧期也提前举行了。 六月初的天气暖意融融,位置偏北的京城更是惬意极了。横贯东西的整条主街都挂上了喜庆的红色灯笼,路旁的人们兴高采烈地看着迎亲的队伍,像过节一样热闹。 只是等了半天也不见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新娘的轿子和嫁妆组成了整个队伍。十里红妆却不见新郎,真是见怪事。 无鸾一点也不惊讶,夏子启身体不好是朝野皆知的事,他等在王府也无可厚非。但是到了门口她面子上却有些挂不住了。 七王府一切如常,只是象征性地装点了门面,连酒宴都没有准备。扶着丫鬟的手下了轿子,便被一只苍白冰凉的手握住了。 她忍不住颤了一下:真凉啊,像个死人。 盖头实在是太严实,她根本看不到那人的脸,被他拉着一路浑浑噩噩像个傀儡一样进行着婚礼。等到礼成送入洞房,她才发现自己的腿脚都在打颤。凡间的婚礼实在是太冗杂了,头顶的凤冠霞披让脖子酸痛不已。 就这样在婚房中不知坐了有多久,才听见有人进来。 可是那人似乎无视了她的存在,自顾自走到桌旁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并且还有离去的迹象。 她终于忍不住出声:“王爷?” “以后你就睡这个房间,不要乱走动。”男人看也不看她一眼,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无鸾自然不悦,堂堂尚书令的女儿嫁给你这个病秧子王爷,居然还讨不到好脸色?元婼的记忆中夏子启虽然也冷冷淡淡,可是这般不给面子还是头一遭。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无鸾自己将盖头掀起,头一次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他甚至都未曾穿婚服,只着了件淡青色的袍子。面容清俊至极,左眼下一颗泪痣平添一丝魅意,脸色却带着显而易见的苍白。如墨般的黑眸带着微微的凉意,见她自己掀开了盖头,面上有一丝转瞬即逝的疑惑。 “今日这婚礼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王爷怕不是忘了,我是元府的嫡女。” 夏子启顿在原地,神色古怪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这女人怎会说出这种无礼之言?他印象中的元婼绝不可能轻易泄露自己的情绪,更何况是对着他。难道说…… “我果然比不得元尚书,居然送了个冒牌货来。”他嘴角勾起了一丝讽刺的笑意,“如果这就是他的诚意,那我笑纳了。” 他虽身体虚弱,但心智远胜于常人,三岁能吟诗,五岁能诵文,下棋更是难逢敌手,能骗过他的人恐怕当世无几。 尚书令突然要将婚期提前,还是在自家长子的丧期内,也不知是为了冲喜还是担心日久生变。母妃竭力在朝中周旋想要为他争取那座皇位,可于他的身体来说,只能活一日算一日。 “你……”无鸾看着他笃定的眼神,好像自己再演下去无异于小丑,心下怒火更盛,“这世间除了我你也找不出第二个元婼。” 殊不知因怒火而涨红的脸颊和那双晶亮的眸子有多诱人,他鬼使神差地走了回来,在她面前站定。 “你到底是谁?” “……元婼。” 没关系,他会查出来的。 男人伸手将她繁重的头冠取下,随后竟褪下了自己的外袍。 “你干什么!”无鸾吓得跳了起来,这人刚刚还要走,怎么一转眼就躺到床上去了。 “如果你不是元婼的话,我可以忍受一下。”他阖上了眼皮似乎懒得再与她多说,苍白的肤色在火红的床帏间透出一股奇异的美感。 她在床畔立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和衣入眠。他身上似乎立了一层尖刺,而现在好不容易软下来,她不想再生事。况且他的身体如此病弱,二人即便是同床共枕也发生不了任何事。 她又想起出门前元昊对她的嘱咐:一定要让夏子启加入皇位的争夺,元家会全力相助。元家虽然素来与太子不和,但也从未公开支持过其他皇子。元昊这一举又是为何? 她扭头瞥了一眼似乎已经入睡的男人,实在是不觉得他除了皮相外有任何竞争力。 不过,他身上还挺好闻的......也不知是用什么花露沐浴。 无鸾吸了吸鼻子又凑近了一些,淡雅的香气愈发浓郁,还夹杂着些许药香。伴随着这股怡神的香味,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身侧的男人重新睁开眼睛,看着她的睡颜,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