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窗一日百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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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窗一日百回看 (1v1,慢热,弃文勿告知。) 醒来之前宋明朝正在做梦。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美男子模糊不清,两个人在雾一般迷蒙的草地上,那个时刻她想到绿子想到草长莺飞想到春天的樱桃树。 时间会厌倦多情的人。牡丹花倾国倾城年年盛开,这世上的鬼只多不少,何曾驻足。 “明朝,醒醒,上课了。”是舍友韩依然的声音。 宋明朝忍着头痛强迫自己睁眼。韩依然的手贴到她的额头:“怎么这么烫呀,明朝。”冰冰凉凉的。 昨晚赶作业到三点半,春末第一场淋漓的雨将教学楼浇透。忘记带伞是常有的事情,宋明朝背上书包走进了雨里。没想到只一场雨,便将身子淋得发烫。 “明朝,你慢慢起来,早饭我等会儿帮你买了。今天是言秋的课,他很好说话,不会为难你的。”韩依然说完,背上书包火急火燎地出门了。 宋明朝一瞬溺在时间的罅隙,回味起刚才的梦境,琢磨着,猛然惊觉那白色衬衫的美男子有点像言秋。她摇摇头。人的梦境除了能解读出弗洛伊德式的隐喻,关于性的部分,也可能只是情窦初开时大脑的随机生成。怀春的少女少男会梦见熟悉的人,家长、同学、老师,并不一定意味着喜欢、倾心,甚至爱意。 具象是情欲的船,人在梦里变成海。 “真想把这节课翘了。”宋明朝给沉怀理发了一条消息。沉怀理秒回:“上早八不如去死,刚走进教室就感觉不退学即将死去!” 明朝一笑。 窗户打开的刹那阳光争先恐后地涌入,墙上勾勒出栏杆的形状。满眼苏醒的绿色,水声响亮。宋明朝觉得心里一动。或许不为什么,只是夏天要到了。 迎面的风又暖又凉,黄绸子一样抖动的光。骑车的时候,手机突然连续振动,宋明朝骑到路口停下,打开一看,全是同学发来的“点名了”的消息,附加满屏的感叹号。 宋明朝叹了一口气,莫名觉得“时运不济”,呜呼哀哉。这堂课从不点名,她也次次准时,怎么这回就点了呢? 她加速穿过连桥,跑去摁逸夫楼的电梯,电梯慢慢悠悠地在十几层款款。宋明朝认命似地爬楼,忍住一阵头晕目眩。她略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反正也迟到了,不如再慢些算了。可一想到那可怜的考勤分,那零点几分就宛如鸿沟的绩点,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教室门口,或许还能博一个知错的知耻的好学生形象。宋明朝咬咬牙。 还没靠近6289教室,就先听到了言教授细柔明亮的声线,宛如小溪,环佩叮咚。宋明朝一步步向教室走去,觉得自己就像在海上航行又动弹不得的水手,他海妖歌吟,诱人又危险,她愤愤不平但无计可施。 后门上锁了。 宋明朝小声骂了一句。一大清早没一件事顺心。她看了一眼在讲台上仪表堂堂的言秋,内心更是恼火。他抬起手腕开始写板书,大概是这堂课要讲的内容的小标题,她莫名想到一句“皓腕凝霜雪”。 真是疯了。一大早染上了什么邪火。 宋明朝努力辨认着最后一排都坐着哪些人,目光锁定了陈白。她马上给陈白发消息求救,连带着敲门拍窗。陈白转过头,对着她灿烂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宋明朝短暂松了一口气。 陈白蹲下,蠕动到后门,悄悄把门锁打开。宋明朝觉得此时此刻他那一头卷毛的顺眼了许多,有点可爱,忍不住揉了一把,低声说道:“Good boy!”自己被自己逗笑。陈白白了她一眼,又慢慢蠕动回座位。 明明课程只有八十来个人,教室里足足坐了起码百来个。说来听课的倒也无可厚非,言秋这个人的课,是公认一致的好。但到底是来听课还是看人的,谁也说不好,就像此时此刻那么多人举起手机拍ppt,宋明朝放眼望去,取景框里明晃晃的、清一色的言秋。 走过了好几排,都没有空位。宋明朝看了一眼还在写板书的言秋,把怨气一股脑儿归到他头上,她仔细打量了一番他薄薄的白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蝴蝶骨轮廓,墨绿色黑板前骨节分明又白皙修长的手指。和明星比起来也不怎么样!真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狂热。 还要怪学院这些又老又秃的同行,将他这略微平头整脸的,都衬托得姿容胜雪、风姿绰约。 文学院向来男生较少,这课上倒从来不缺男色。因为坊间传闻,言教授是弯的。据说还有一个暗恋多年而不得的白月光男神,传得有鼻子有眼,仔细琢磨又十分有理。明朝忍不住发笑。 不知不觉走到了第一排,正好有个位置,宋明朝赶紧坐下。一抬头,正好对上言秋的眼睛。宋明朝立马弹开,假装在仔细研究他的板书内容。不知为何又有点紧张,刚才一路不知他看到了多少,有没有注意到她到教室的时间。 明朝偷偷望向他,衬衫解开的第一颗扣子,阳光穿过扣子中间的丝线,柔软的金色,左边的锁骨有一颗小痣,随着他呼吸的起伏鱼儿一样地摇摆。 好想含住他的喉结,让他别讲了。或者要说话,也不要在这个百来人的大教室里。 宋明朝又晃了晃脑袋,企图清出这种想法。这一晃脑袋更晕了,她撑不住趴在桌上,一边有一种模模糊糊的直觉:他今天有点不高兴。为什么? 耳边朦朦胧胧听到一句“下课休息一下”,还没好好沉下思绪,后背被人小心戳了一下,转头一看是王凡。王凡黑黝黝的,此时笑得像一只贵宾犬:“明朝,刚刚老师点名了,点到你,你不在,你要不要去跟他解释一下?”声音不小。明朝蹙眉,觉得他真是不识时务,又不好意思拂了他的好意,露出标准的营业的笑容:“谢谢你提醒。” 明朝走上讲台,言秋正趴着看教案。那条鱼此刻仿佛是静止了,明朝却感觉水一样滑腻腻的。 “言老师,”宋明朝轻声唤了他一声,低着头,悄悄抬眼打量着他,言秋不动声色,微微颔首,“我今早发烧了,很不舒服,所以来迟了。我应该去校医院批个假条,可是又怕耽误您的课,所以就先来上课了,不好意思老师。如果您要校医院证明的话,我等会儿下课了去开,然后拿给您看,老师您觉得这样可以吗?” “没关系。”言秋点了点头。 宋明朝虽然额头发烫,却并没有烧坏脑子,她还清楚地意识到他并没有给她的考勤打勾呢。或许他本来就没算她迟到缺勤,但是她认为他没这么好心。 言秋此时看上去也没有要翻开考勤表的意思。宋明朝觉得自己只能智取了。她扶着讲台蹲下,宽阔的讲台一下将她与座位间隔开来,明朝将额头轻轻抵在言秋垂在身旁的手背上,只一触,便分开。 宋明朝抬头说道:“言教授,你看,真的很烫,这次就不要算我迟到了。你要原谅我。”说着她又有点委屈。 言秋笑道:“那你没听到的那一节课怎么办?”明朝飞速答道:“我会问同学要听课笔记的,我一定认真学习!”说完,两人有几秒钟都没有讲话。 宋明朝扶着桌子缓缓起身,余光中看见他红得要滴血的耳尖,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不然老师可以给我补课吗?”说完又觉得不妥,正打算再补一句时,言秋说道:“可以。” “晚上下课后来办公室找我吧。”言秋说完,宋明朝点点头,从善如流地下了讲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