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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有一名容貌秀丽的女子坐到杜如烟身边,笑道,“你这耳环也是绣出来的吧?”杜如烟抚了抚耳垂,点头道:“没错,是绣出来的。先在布料上绣出双面的银杏叶,再在叶片顶端钉三颗珍珠,然后剪下来,穿上钩子,做成耳环。这个耳环和这双鞋,都是一套的。”为了给林淡宣传,杜如烟也是不遗余力,竟翘起腿,露出一双小巧的玉足给女子看。只见她足上的绣鞋也用金银丝线绣满了银杏叶,每片叶子都钉了细细碎碎的米粒珍珠,十分精致可爱。女子见此情景,眼眸不由一亮。她可不是那些人云亦云的蠢货,孟思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杜如烟身上这件罩衫别看花样简单,绣工却绝不简单。每一片树叶的颜色都不一样,深深浅浅的金黄极其自然地晕染在一起,又用极细的灰白色、深黄色丝线绣出叶片的脉络,真可谓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女子敢打赌,能把丝线劈得如此细,莫说孟思做不到,就算把宫里那些御用绣娘全揉在一起,也是做不到的。丝线细了,颜色多了,绣出来的图案再简单,又能简单到哪里去?所谓极简才是极美,至简才是至繁,于平凡处才能见真功夫,可笑孟思那样的顶尖绣娘竟完全不明白这个道理。第86章绣娘8女子的目光顺着杜如烟圆润的肩头缓缓下移,看见罩衫的摆尾,目光又是一暗。摆尾处的银杏叶绣得最密集,一片压着一片,一层铺着一层,每片树叶是什么形态却又能看得清清楚楚,完全不会混淆在一起。看见摆尾处的绣工便似看见了满地落叶,那般真实,却又美得梦幻。女子从未见过如此神异的绣技,把色彩的明暗和光影的变化,都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彷如真实的落叶被这位绣娘施展了什么法术,拘在了这匹薄纱上。所幸她走过来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其中的奥妙,若是像孟思那般隔了老远瞟一眼,又如何能够领会这位绣娘的高超技艺?就凭孟思今日的骄傲自负,来日.她一定输得很惨!女子这般想着,便自报家门道:“杜小姐,我父乃浙江水师提督许劭,我是许家庶女许倩,排行第六。日后若是得空,我们一块儿出来喝茶吧?”“许六小姐,幸会幸会。”杜如烟笑着颔首。浙江水师提督总揽浙江军务,在此处镇守了六七年,号称浙省土皇帝,可不是初来乍到的李冉可比的。与他家小姐来往,对杜如烟也有好处。两人相谈甚欢,气氛融洽。临走时,许倩说道:“日后我若是想做新衣服,烦请杜小姐替我引见一下林绣娘。她的绣技十分了得,我很中意。”“那是自然。我们两家是邻居,就住在西郊的麻衣巷子里,你若是有需要,可以派仆妇来找。”杜如烟在李佳蓉面前不肯认输,但在旁人面前却能屈能伸,应付自如。说到底,敏贵妃当年能进宫也是借了杜皇后的人脉,目的是为杜皇后固宠,却没料宫中的荣华富贵把这条狗的野心养大了,反把主人咬了一口。杜如烟就算脊梁骨被打断,也绝不会在李佳蓉面前低头。许倩默默记下地址,这才告辞离开,回到李佳蓉那一桌,自是被她的meimei,也就是水师提督府的嫡小姐好生奚落了一番,说破落户果然爱与破落户待在一块儿,根子里都是贱的,改不了。许倩从不与嫡妹争吵,只默默退到一旁,隐入人群。但杜如烟再如何不合群,再如何沉默寡言,也是藏不住的。她坐在哪里,光彩就照在哪里,与漫天飞舞的银杏叶融合在一起,仿似树之神女。其余贵女穿得都比她奢华,身上的绫罗绸缎也都请最好的绣娘绣了最美的图案,却不知为何,与杜如烟那简简单单的银杏叶比起来,竟那般俗艳。即便是孟思亲手绣的芙蓉花,也显得太过繁琐,叫人看几眼就觉得十分腻味。渐渐的,再也没有人去关注李佳蓉,一众才子均把目光投注在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杜如烟身上。宽大的罩衫把她衬托得越发单薄瘦弱,她越是沉默寡言,众人便越是为她心疼,再联想到她坎坷的身世,以往的轻忽没有了,鄙薄没有了,唯余怜爱。许多才子心有触动,纷纷铺开笔墨纸砚,用诗歌赞颂这位美人,用画作描绘这位美人,一时间灵光闪动,佳作频出。不过一场佛会,杜如烟的美名就已传遍临安府,哪怕她已不再是侯府千金,亦成了众多青年才俊梦寐以求的神女。李佳蓉气得脸都歪了,又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发作,本打算佛会结束后就去找杜如烟的麻烦,却发现她早就离开了,当真是踏着落叶而来,乘着清风远走,把许多才子的痴心也一并带走了。来了临安府,成了破落户,她照旧能艳压群芳,把昔日对头死死摁下去。李佳蓉如何恼恨暂且不提,另一头,杜如烟已兴高采烈地回到杜府,本打算跳下马车,看见身上漂亮的衣服,连忙收敛动作,拎起裙摆,在丫鬟地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走下来。“林淡,你在家吗?”她敲了敲后角门。“来啦,我家小姐在后院刺绣呢。”翠兰笑着打开门,惊艳道:“呀,杜小姐,您今天真漂亮!”“谢谢,好多人都这么说。”杜如烟拎着裙摆跑进后花园,喜滋滋地道:“林淡,我告诉你啊,今天我可出风头了,那些才子们纷纷写下诗作,夸我是千年古树幻化成的神女。看见他们痴迷的模样,我觉得又可笑又厌烦,只待了两刻钟就回来了。若是人人都像他们那般只看外表和家世,我真有些不想出嫁了。”林淡正在绣一株兰草,头也不抬地道:“那就不嫁了。待在家里自由自在的,多好?”“是啊,待在家里我就是姑奶奶,出门了我就是小媳妇。姑奶奶可以作威作福,小媳妇就得忍气吞声,我才不做小媳妇呢。”杜如烟咯咯一笑,表情烂漫。“小姐,这是您让我拿的银子。”说话间,她的丫鬟匆匆走进来,怀里抱着一个颇有分量的木盒。林淡听到“银子”两个字,立刻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过去。现在的林家真的很穷,一日三餐都喝稀粥,张惠还得三天两头典当嫁妆才能维持生计。林淡要是再挣不到钱,家里就该掀不开锅了,劈柴的小厮老早就辞退了,家里唯一的仆役就是翠兰,三姨娘和四姨娘还常常帮别人缝补衣服来换取微薄的收入。这个家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