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小说 - 言情小说 - 四时甜院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不敢打扰长眠之人。

只是对于这位像是蒙了几层纱的夏夫人,景深好奇不已,此前耳闻过几回,于他看,先生的夫人该是聪颖慧丽的女子,夏意也同他说过她娘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话,这定不是俗人会的东西。

到杏花花瓣上的露珠蒸干时候,夏意先从坟茔前过来,悄声道:“爹爹还有话要和娘亲说的,我们只等着他。”

“嗯。”

静默等着时候,夏意忽说:“过几日,我陪你去河畔。”

陪他在河畔烧纸钱给他娘亲。

知晓她是怕他难过,景深弯唇笑了笑:“我娘定会喜欢你的。”

“为何?”

“你是第一个给她做寒衣的人,她不稀罕你稀罕谁?”看她得意,他又补一句,“我娘亲素来喜欢傻乎乎的姑娘,那时家里添了个叫阿圆的堂妹,她恨不得日日去看她。”

“哼。”

景深安静坐在石上笑,看先生在坟前烧他写的书信诗词,视线又落回夏意身上,少女脸颊白皙,杏腮在杏花林的映衬下染了薄粉,与那日在月下时红得一致。

“有句话……”他忽然开口。

夏意转回眼。

“有句话近来一直想说,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

“你近来——”他定定瞧着她脸蛋儿,缓慢伸出根指头去戳她脸颊,停在左边梨涡上,徐徐道,“你近来梨涡也变浅了……”

“嗯?”她不解偏头。

“你昨儿不是说腰身胖了么,有没有想过,其实你脸蛋儿也变圆了?”

第47章春气暖

寒食后一日乃是清明,三月伊始。

皇家祭陵、百姓拜祖的日子,夏先生家里却无这事……

早失怙恃,从记事起就已住在省城慈幼局中,有妇人说他本姓夏,生辰在上元佳节,却说不出他父母亲人是谁,时日久了,他便也变得不在乎。

幸而聪慧好学,做工之余抄抄书,或是蹲在书院墙角下听书也学得一二道理去……机缘巧合下,他教一位姓孟的先生撞见,孟先生瞧他机敏,多盘问他几句,此后几日更是默默观察他,愈发觉得他资禀过人,便在回京前问他可愿随自己回京念书的话。

那时尚不及十岁的孩儿呆呆邓邓,念书这事是他从未奢想过的,他遂问那孟先生:“若我去京里读书,还会有睡觉的地方吗?”

慈幼局里与他同住一屋的小兄弟,才来时浑身秽臭,听是没住的处所,在庙里避雨时给人打了……他不愿那般脏兮兮的,哪怕给米店扛五六袋米他自己也不脏的。

孟先生听了他的话,朗声大笑:“学院里遍地皆是能住的地方,你想一人住一间房都是成的。”

念书与干净的房子,是年幼时的夏先生最渴盼的东西,于是他十岁那年就随孟先生进了京城。

通都大邑,大千玩乐并未蒙了夏先生眼去,同宿生宝饰绮绣也未萌慕艳意,自始至终都记着孟先生的话,勤恳踏实,天子脚下矜贵子弟都知晓孟先生有这么个好学生,大都与他交好。

原本众人眼中将来堪当重任的大才却在秋闱前离了京,此后十余年再未听闻过这人消息……

若榴地小,先生将悬杪堂打点得比他曾呆过的学堂还要整洁,闲闲过着日子,昔日朋友甚少还有往来,更莫说去祭不知在何处的先祖了。

听了这席话,坐在柳树上的景深许久才回神,问:“那先生为何会突然离京?总不能像你说的那样忽地就离开……”

树下少女拍拍袖子,轻飘飘哼上声:“今日的日额已用没了。”

实则是她也不知为何了,这些还是听她娘“说”的。

树上景深没再揪着这事不放,而是因她的话气笑来,问她:“如今已是三月了,如何还要定‘日额’?”

自那日杏花林下他说了句实诚话后,她便端出气包子的秉性,每日与他说几句话都定好来,称作“日额”,说等到三月清明再同他正常往来。

更惹人笑的是,有时分明是她忘记这事先开口来,也要扣在他头上,吃饭时都不忘鼓着腮帮子,就像他曾在深林里头见过的松鼠似的。

处在下风的夏意又哼一声,问:“你还没摘好么?”

景深笑,抱着树干上搁着的一捆嫩柳枝一跃下地来,分了一半去夏意手上。

今日她穿着那条水绿色的裙子,咳,他也穿着那身蟹殼青的……

折柳本就要穿应景颜色,他默默想着,目光又落去夏意脸颊上,脸蛋比别的地方都要有rou些,软白的让人想揉一揉。

可这是个逾矩的念头,景深有些遗憾地垂下眉宇,顾自弄起手上柳条来,一边往小院回去。

经了寒食日,小院门楣上已挂上了好几串柳条穿好的“子推燕”,雏燕便对着面粉和着枣泥捏成的燕子吟吟不停,福宝日日在阶下张望着脑袋,恨不得吃东西也能仰着头。

进院里时先生正在庭边浇灌冷饭瀋,等清明雨后就能生些青翠苔藓出来……因二人脚步轻,他也想着事就没听着人走近,直到发冠上被人丢了样东西,头略觉一沉他才搁下葫芦瓢转身。

一袭浅绿色衣裙的小姑娘头上正顶着个绿油油的柳叶帽,背着手认错:“爹爹这般高,只能用丢的了。”

说完又念一句俗语:“清明不戴柳,红颜成皓首。”

夏先生想着理了理柳叶冠,摆端正了才摇摇头问她:“写清明的诗会背几首了?”

夏意:“……”

所幸先生只是这么一问,没再说别的,只重新拾起葫芦瓢沃饭瀋养青苔,夏意忙溜回石榴树下找景深,他比划着做了一半的柳叶帽请教她,两人便头抵着头窸窸窣窣忙碌起来,直到景深也戴好绿帽……柳叶帽才又去寻别的事做。

傍晚河畔,村人们陆续烧纸钱时夏先生也领着二人去祭已故之人。

翌日傍晚同样,为了景深娘亲又烧了许些,蹲在火堆旁的景深像个小孩儿似的,同他娘说了好些他爹的坏话,说着说着左耳就红烫烫的,于是乎一口咬定是他爹也在说他的坏话。

若非时机不对,夏意真想笑上两声,心下好奇想景深爹爹会是什么模样。

初时听说他是为了景深堂弟才送景深来若榴的,就觉他是个偏心爹爹;后又说要让景深在若榴呆上一年,又觉是个狠心爹爹;再后来听景深说许多同他爹爹斗嘴的事,偏心和狠心之上又添了个童心。

就像书里写的一个大将军,外边看颇负意气,长着一圈大胡子,心底又有一处能化作绕指柔……

于是待景深喋喋够、火光欲灭时她问他:“你爹爹是将军吗?”

好巧景深爹爹也很厉害的。

“将军?他只有将军的脾气。”又有哪个王爷将军能比得过他的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