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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是橡皮子|弹!”沈谦笑着安慰妻子。宁有信身边所有的武器,其实都早就被沈谦手下的人悄无声息地掉过包了。“那他,那他……”阿俏去检查宁有信额角一个浅浅的伤口,替他擦去血迹。“他抠扳|机时枪口离自己太近,现在是被震晕过去了。不怕的!”沈谦望着妻子,柔声安慰。还有什么,比躲在一旁,听见所爱的人亲口袒露心迹,更加令人心怀舒畅的事呢?这一回,沈谦只是和宁有信打了个赌。早先宁有信为何文山利用,甘愿做对方手里的一把刀,前来浔镇图谋刺杀,未始也不是因为阿俏。沈谦却知道,这一阵,无论是宁有信死,还是他亡,都会在阿俏心里,留下难以弥合的创伤。所以他才定下此计,借宁有信的自尊心与“言而有信”的秉性,来一场豪赌,挽救对方的性命,与人生。他早想到宁有信恐怕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暗中做手脚,也想到阿俏可能会刻意说些好话,来安抚宁有信。只是没想到,即便如此,他还是听到了最想听到的。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待宁有信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卧在故乡老宅自己的床榻上。他一时恍惚,想了好久,才想起来:我这不该是已经死了么?这般死而复生之后,原本一心求死的宁有信,心里便慢慢有些转过来。他披衣坐起,推开卧室的房门。水乡晨间的雾气在院里弥漫着,宁有信闻见熟悉的香味——那是他的母亲张英在厨下给他下他最喜欢的三鲜面,还有香喷喷的油炸凤尾鱼。听见宁有信的动静,张英赶紧从厨房里出来,笑着说:“傻孩子,这么急赶回来,也不向家里打声招呼,竟还走夜路,看把你摔的,磕破了头吧!若不是阿俏他们两口子把你送回来……”宁有信伸手摸着头上缠着的纱布,此刻再听见阿俏的名字,心里陡然一阵酸涩,可也清楚得很:他是,终于,无可奈何了。“饿了吧?”张英见儿子无恙,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塞了筷子到他手里,“面刚出锅,快去趁热吃!”宁有信怔怔地接过竹筷,一时觉得母亲殷殷的眼神难以辜负,而空气中那股子熟悉的气息,人间烟火的味道,一时也难以割舍……此时此刻,阿俏与沈谦正手挽着手,立在水乡小镇的一座拱桥上看风景。在他们面前,水乡早起的人们早已开始忙碌。河道之中不时有小船来回穿梭,驶过这里的人们,大多抬起头,向阿俏打个招呼:“阿俏姑娘,恭喜你啊!”而远处,一轮朝阳正从远处渐渐开阔的水面上缓缓升起,渐渐驱散了眼前的迷雾,照亮了整座小镇,也温暖了人心。第215章阮清瑶将煤球炉子的温度调到最小,然后往干干的铁锅里倒了一点事先准备好的黑芝麻,在铁锅里满满炒制。没过多久,芝麻特有的香气就满满溢出来。有路过的妇人向她打招呼:“阮小姐,又做芝麻糊了啊!”阮清瑶“嗯”的一声。她不是阿俏,不会做别的甜食,唯独这一件,做起来很简单,只需要静下心,话一点儿水磨功夫而已。然而阮清瑶却哪里静得下心?她知道,会诊已经结束,周牧云不久就要动手术了。一想到这个,她就百感交集,一时怔怔出神,手底下就慢了下来。“不好!”等阮清瑶醒过神,立即闻到一股子焦糊味儿,赶紧去将铁锅提了起来,一时又烫到了手,但好在——那些芝麻,不算太糟糕,将最糊的那些去掉,剩下的应该还能用。她将炒好的芝麻盛出来,细细地研成干粉,再另炒一份糯米粉,与芝麻粉调在一起,最后用开水将粉调成糊,这黑芝麻糊就调好了。她回到病房外面的时候,刚好遇见周家人探视过周牧云,从房里出来。周逸云落在最后,便与阮清瑶打了个照面,见到阮清瑶这样一副脂粉不施,梳着一头短发的模样,忍不住也吃了一惊,眼神送来关切的询问。如今的周逸云,完全是一副上海时髦少奶奶的装束,妆容精致,头发是精心烫过的,与阮清瑶如今的颓态不可同日而语。阮清瑶知道周逸云终于嫁了,而且嫁得还不错,心里虽然为旧日老友感到高兴,可是她此刻站在病房门口,将头一低,不敢和周逸云打招呼。周逸云见她这副样子,心里也明白什么,只叹了口气,冲她摇摇手,转身走开,去追周家人去了。阮清瑶则走进病房,将那碗黑芝麻糊递给周牧云,小声说:“你喜欢的,趁热吃,别凉了!”周牧云听见她说话,面上便一喜,伸手摸索,接过了阮清瑶手里的碗,举匙尝了一口,眉头立刻微皱,随即舒开,赞了一句:“好吃!”可是他神情里那一点儿异样,哪里瞒得过阮清瑶,阮清瑶立时将碗从周牧云手里抢过来,自己尝了一口,这才尝出了芝麻糊里的苦味儿——她原本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阮家二小姐,怎么会知道炒糊了的东西会有苦味?到了这时,阮清瑶免不了自怨自艾:“瞧我,真是没用!”怎么就忘了先尝一尝?meimei千伶百俐,到她这里,就只有笨手笨脚。“我去给你重新做一碗去!”阮清瑶托着那只碗,转身就走。周牧云伸出手,想去拉她,因为目不视物的缘故,顿时拉了个空。“我……不也和你一样没用?”周牧云苦笑着。他侧耳听听,女人早已去得远了。他出了一会儿神,忽然冒出一句:“这芝麻糊,你要是天天做,我就天天吃,吃一辈子。”说到这里,一股子巨大的酸楚忽然涌上心头。当年他是怎么说的?——“我盼着一辈子都能吃你做的饭!”可是阿俏却没有给他想要的回应。他也曾真爱过阿俏啊,可是爱情毕竟得是两个人的事才行。“瑶瑶——”周牧云捂着心口低唤一声。——他其实是多么自私啊!明明知道每唤一声那个名字,都是在对方心口上撒一把盐,可是他还是如此做了,像是饮鸩止渴一样,不断满足自己虚幻的想象,却也不断地伤害对方。“瑶瑶,其实我也是个……再没用不过的人啊!”很快到了周牧云手术的日子。阿俏由沈谦陪着,过来上海的医院探视。在这里,她将周家人一一都见过了。沈周两家本就交好,周家长辈对沈厚首肯、沈谦“迫不及待”地在上海娶来的这位太太也很好奇,一见之下,对阿俏也很是亲厚。周逸云原本一见阿俏就剑拔弩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