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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掌掴的红印揉淡。她垂眉撩开帷幔,向外头的冯唐应道:“陛下多饮了酒,这会儿睡着的。”冯唐连忙招招手:“那还请明妃娘娘下轿,奴才使宫人将陛下抚进去。”“哎。”枕春缓缓下了轿来,苏白连忙将一件儿遮风的薄披风给她拢上。枕春自是懒得等着慕北易,便扶着苏白自径往英明殿里进去了。冯唐向宫人们招招手,进了轿中去扶天子。慕北易醉得歪斜,便听他依稀醉中发梦唤着:“雪初……雪初晴……月微明……莫是无情,十一娘……作个关情……”天子宿醉,第二日一早的出猎便延迟到了午膳之后。枕春与慕北易对坐在英明殿作偏阁的如意法中,望着一桌子佳肴,胃口都是寥寥。慕北易是被酒给闷的。他饮了一盏无糖的银耳羹,觉得稍得缓解,一手枕额一手提筷,嫌道:“到底是行宫不如帝城,竟也上此等烧身的烈酒。朕应将总管与侍从打发了才是。”枕春心想,这总管莫不是慕永钺的眼线。便拾玉勺子撇了一盏清澈的汤水,奉给慕北易:“虽说是醉了,也是尽兴的。五斗解酲犹恨少,十分飞盏未嫌多。陛下难得抛却冗杂事务,一纵放狂心事,哪里不好,应赏下人才是。”“罢了。”慕北易就着枕春的手饮了一口汤水,忽看向枕春,“朕何时有放狂心事?”枕春教他看得心绪不宁,讪讪抹了抹脸,取了案上盘子中一只水晶豆沙团子吃。慕北易的眼神不收。“……陛下如此看着臣妾作甚?”“朕觉得,你不同了。”枕春莞尔:“日新月异。此世上万事万物,唯有星辰与道恒不变,其他都会变的。”她思辨着此事,端着案上的一碟子盐酥花生呈给天子:“陛下尝尝这个?”“你较之往前更美。”慕北易如此说道,不吃枕春奉的菜,只饮了汤水道,“豆蔻年华的女儿家自然有纯粹之美,但你如今灵动更甚。昨日那鸿胪寺卿之事,虽也觉得你跋扈了些,但是可爱。”“臣妾双十了。”枕春手抚着脸颊,垂下眸子去,“哪里比得那些小女子呢。”她眼神轻轻瞥着慕北易。看见慕北易晨起衣衫未整,尚未梳头。他的头发极好,密黑如鸦色的长瀑,平日熏的龙涎香,额前还有美人尖。此时慕北易逆光坐着,枕春便看见了他耳边有一丝白发。她不爱他,也没有刻骨地恨他。心中便有了一丝的犹疑。正是此时,冯唐却进来了。他后头率几十宫人,捧着出猎的衣裳、鞭。鞍与一应配饰,请安道:“陛下、娘娘,是时辰了。”枕春便敛裙起来,走入屏后。有宫娥上前替她宽衣束发,穿朱红暗凤纹的窄袖的胡服,百褶的华裙,扎密密的胡辫。每一条的胡辫皆一金珠如意扣衔尾,每一鞭节便饰一颗米粒大的海珠,又饰金栉花冠与金珠耳铛。再戴赤狐卧兔的抹额,镶珠点翠虚掩眉间。金雕鱼篮玉佛挑心仅在发中饰一颗。倘若是留心去看,便可见那一颗挑心雕的玉佛既不是大日如来也不是阿弥陀佛,而是斗战胜佛。枕春左右对镜看了看,觉得很是稀奇,问宫娥:“如今乐京贵女们时兴戴的挑心竟是这样凶的佛?本宫出阁前,还是戴菩萨或是天女的。”宫娥道:“明妃娘娘不知坊间事情,有所不知。如今女子们时兴戴的挑心是牡丹仙子、九天玄女与观世音。”她轻轻将枕春发中的挑心戴正,“娘娘戴的这一颗是曾经南边一位异国王前来进贡时,陪伴先帝狩猎,献给先帝的。这样式实在偏门,先帝便随意将此饰物留在了骊山行宫的库房。”“如此说来,没人戴过吗?”那宫娥盈盈一笑:“娘娘正是第一个。咱们行宫总管说,您与其他妃子不同,您戴这斗战胜佛正是好的。便刻意寻出来献给您。”“行宫总管……”枕春喃喃,可不是慕永钺捎来的。赠她一颗斗战胜佛的挑心,意欲为何,“知道了。”枕春左右又细细看了一番,到底是器物精美,很是喜欢。宫娥见她喜欢,便上前又为她饰玛瑙的披挂璎珞与一对儿玉环如意勾珮,复又戴上了两只铃铛作响的葡萄花鸟金球香囊,戴赤红罗缨与八宝玳瑁的扳指。穿鹿皮马靴配锦绣褡裢。如此远远一看,好似胡族的公主,手上持着马鞭,英姿飒爽又贵气不敢逼视。便一众宫娥迎着枕春出去,才见慕北易亦着轻便的戎衣在门口等她。正文第一百六十六章骑马马慕北易戎马衣裳是很难见得的,他本也好武,只一身墨黑,头发冠一丝不苟。在英明殿前头那样闲闲地立着,好似个卸甲的将军。好在是春日里气暖,二人俱着的轻便。由此帝妃二人一路前拥后呼,来到了泰安锦林。今日的风,是有些喧嚣。泰安锦林是荡涤浊气的和风遍彻草原和林间,时值春夏交替,阳光落在肌肤上有些密密的扎。数百人便在围场的校场旁候着了,见得御驾前来,称颂之声遍彻山野。出猎杀生前,先是有仪式的。譬如祭祀与舞蹈。舞蹈是秦王破阵曲与兰陵王入阵曲,一点新意也没有。枕春坐在慕北易的身侧,眼睛在座下的人群里探寻,想要看见虚无先生的影子。看了一会儿没有见到,只瞧着最前一排的慕永钺,嬉皮笑脸地歪坐在虎皮椅子里。虚无先生没来,枕春便有些失落。少顷歌舞毕了,才有擂鼓、牵马、扬旗。慕北易便骑骏马,配宝弓,握镶宝的马鞭。嫔御侍驾是不必出猎的,慕北易见枕春垂眉耷眼恹恹地坐着,特意开恩道:“明妃若想活动活动,自可去选匹温顺些的马儿,跟两步也无妨。”枕春心中哦哟一声,这回不必要烈马了?她左右顾盼一番,闻着青草味道的风,还是招手唤苏白:“去,叫马倌将以前那匹惊雪牵过来。”苏白不肯,出言阻止:“娘娘,那匹惊雪如此顽劣,您还摔下马过。今日不如选匹小马驹,温温顺顺的骑着与那些命妇们打打马球便是。”“打马球?”枕春坐在毡房帷幔里的,啃着蜜瓜,一手往蹲在一旁啃骨头的奉先身上瞎薅着毛。她远远望着彩旗飞扬的校场里头一群贵女小姐们与命妇们正在打马球,她们骑着小马驹穿着轻薄的彩衣,银铃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