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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陆启封没作声,因为他听到顾远他儿子笑了,笑的还挺渗人的。周围只有顾长安的笑声,其他人都屏住呼吸,视线集中在他单薄的身影上面,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顾长安其实什么也不想干,他现在又累又疼,连说话时的气息都是虚的,给人一种在低声下气轻哄的错觉:“陆城,我再问一遍,你开不开门?”陆城嘶哑着声音:“不能开,我现在的情况不行,你再等我一段时间。”顾长安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一段时间是多久?”里面又没了声音。顾长安的太阳xue突突乱跳,头疼的快要爆炸了,他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是什么情绪:“我已经等你三年了,你跟我说,你还想要我等多久?你说个时间。”陆城的声音透过木门飘了出来,竭力伪装成冷静的样子:“你要是不想等,那就不要等了,我想你过得好。”“滚你妈的!”顾长安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突然一下断了,他苍白的脸扭曲着,“你现在这样,我能过得好?敢情在你心里,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是吗?”门震了一下,里面的陆城趴了过来,慌慌张张的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长安,我现在是真的很不好,我不想伤到你。”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发哽,像是在哭。顾长安的心脏传来一阵抽痛,他做了个深呼吸,很温柔的说:“陆城,你别让我像个娘们一样哭着用刀抵着自己的脖子,一边鼻涕眼泪糊一脸,一边绝望的威胁你说,你要是不出来,我就杀了自己,你知道的,我不想拿这一套来对付你。”顿了顿,他又说,陆城,你不要逼我。将近两三分钟的死寂之后,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顾长安这次根本不给男人反悔的机会,立刻将门推开,大步抬脚走了进去,并且快速反手关上了门。台阶下的陆家人面面相觑。刚才还是僵局,几句话就打破了?陆启明咳嗽两声:“大哥,阿城能让长安进去,后面的事就好办了。”陆启封板着脸:“好办个屁,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城的情况,那小子要是被他打伤了,我在岚妹那儿都不知道怎么交差。”打伤了还好,就怕闹出人命,那岚妹还不得跟他拼个你死我活。陆启明心说,是你跟几个长老让我把人带来的,打的就是让人拿命救你儿子的主意,现在跟我说这些有意思吗?他嘴上说:“我让人在别苑外头守着,要是有个突发情况,也能及时通知我们。”陆启封叹气:“不知道把顾远他儿子带来,是对是错。”陆启明又在心里吐槽,事已至此,还是不要多想了,纠结来纠结去,糟心的还是自己,何必呢。.顾长安进去以后没有说话,也没观察屋内的一切,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看着离他有一段距离的男人,一身衣裤套着具骨架,rou眼可见的地方就有好几处伤,有新的,也有旧的,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他随意用衣角抹了抹花了的镜片,眼皮半搭着,记忆如潮涌。三年前的男人跟三年后的,判若两人。当初是个高高在上的优雅贵族,骨子里冷酷严峻,偏要装出亲切温和的虚假模样,现在就是个穷途末路的赌徒,压抑的暴戾,杀戮,邪恶都藏在那副消瘦不堪的身体里面,随时都会爆发。陆城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模样,害怕从顾长安的眼里看到嫌弃跟厌恶。顾长安依旧在抹镜片,他突兀的问:“疼吗?”陆城愣住了。顾长安还是那副语调,轻飘飘的:“我问你,疼吗?”陆城干破的薄唇动了动:“疼。”哪儿疼呢,不知道,反正哪儿都疼,从心口蔓延出去的,四肢百骸没有不疼的地方。顾长安抹好了镜片,将眼镜架回鼻梁上面,遮住了眼底的痛苦,他这才撩起眼皮抬头,冲着男人招招手:“过来。”陆城没有动。顾长安的脸色一冷:“我让你过来。”陆城吸口气,朝他走近。顾长安近距离看着男人,哭过了,眼睛很红,鼻子也红,看起来怪可怜的,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他的语气嫌弃,眼里却没那个情绪:“你现在的样子真难看。”陆城忍不住去想抱抱他,尚未有所动作,左边脸颊靠近耳根位置的伤口就被按住了,他疼的嘶了声。顾长安问:“怎么搞的?”陆城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伤的。”默了会,顾长安的手在男人的脸上移动,指腹下的凹陷让他触目惊心,他不快不慢的问:“四叔额角的伤是你打的,你还打了你爹,打了所有近身的人,对吗?”陆城的那点渴望顿时烟消云散,他垂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对。”顾长安抬高手臂,手放在男人有点长的头发上面,安抚的摸了摸:“那股力量出来的时间有规律吗?”陆城摇头。顾长安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秒:“没事,我来想办法。”陆城皱眉:“没办法。”“我说我来想办法,就一定能给你想出来。”顾长安细长的手指穿梭在他的黑发里面,“你只需要配合我。”陆城低着头,目光落在思念的人脸上,还是记忆里的苍白如斯,岁月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他嗅着对方身上的味道:“长安,你这几年想我吗?”顾长安笑着说:“要不我把心挖出来剖开,让你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陆城对上他猩红的眼睛:“你别这么说,我难受。”顾长安盯着男人,忽然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将他拽的弯了腰,唇颤抖着碾上去,凶狠,愤怒,心疼,想念,坚定,所有的情绪都一个个揉碎了给他尝。陆城一手扶着顾长安的腰,一手按着他的后背,把他捞在了怀里,任由他发了疯似的,不断在自己的嘴巴上制造伤口,期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顾长安的嘴里多了腥甜味,越来越多,他吞咽下去,好像这样才能让他浑身冰冷的血有温度。片刻后,顾长安喘着气退开,缺氧让他苍白的脸多了青色,他又碾上男人的薄唇,将那些血迹慢慢的搜刮干净。“那晚我醒来以后,发现已经过了四天,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懵的。”“然后是恐慌,我迫切的想有个人告诉我一些事,比如你好好的,我们都好好的。”顾长安说,“后来白严修,立春他们却都跟我说你死了,我把他们赶走,一个人在房里坐着,我什么都没想,因为我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我就一直坐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