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小说 - 耽美小说 - 花近江国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61

分卷阅读261

    畸石斜出,回伯便先行削去。屈方宁落在队尾,手足久未舒展,肌rou萎缩无力,爬行甚为缓慢。见白刃光寒,心中忽然一动:“回伯适才杀机已露,为什么没杀了他?”

回伯脚下一顿,仿佛洞察了他心事一般,傲然道:“谢某只杀鬼王,不杀一醉汉。”携了他手,带他前行。听大甲言道:他一从阿木尔处得知队长消息,立即选址而后定,钻山打洞,日夜不歇。鬼城山石林立,质地致密,他一无援手,二须提防巡逻卫兵,进展极其缓慢,本来三年五载也未必打得通。谁知天可怜见,才将一层薄薄山壁钻破,眼前扑扑簌簌,现出的竟是一面沙土。原来山腹之中另有玄机,悬谷中空,状如钟漏,其中泥土松软黏湿,似是河沙浇灌而成。愈往中心,沙土愈是干燥,最后竟隐隐有燎焦之气。一路穿凿上来,不费吹灰之力,只一二十天便到了他床底下。只为如何凿开地面不被人发觉,伤了好一番脑筋。屈方宁大为惊奇,走得一阵,果见身旁石壁变为湿沙,又渐渐化作干土,山腹中的阴寒之气也不复存。路过一方孔隙时,听见黄沙底下隐隐有火焰吞吐之声,未知其中埋藏何物。

少顷洞口已至,原来开在山腰一丛老树之后,云遮雾掩,望不见底。大甲将一串绳索递了过去,眼睛看向一旁,口中道:“队长,绑在腰上。”屈方宁见他举止别扭,打趣道:“怎么,看不起我了?”大甲忙将头摆了几摆,辩解道:“不不,属下绝无此意。只是……主帅与队长都是我生平最敬佩之人,不想你们……你们……”脸上通红,后半截也说不出来了。

屈方宁一笑,一拍他肩头:“没有就好。队长话说在前头,你这样的我不中意,大可不必忸怩。”将绳索牢牢结在身上,由先落地的阿木尔接引,回伯放绳绞索,双足落到地面,已经手足虚软,汗流浃背。山下早有马车等候,即由大甲驾车,向茫茫大雪中疾奔而去。车中四面漏风,气味霉烂,点着一盏昏黄角灯,照得前路暗昧不定。屈方宁出来匆忙,外衣也没来得及穿,此时披着回伯一张破破烂烂的旧皮袄,听他低声与阿木尔商议接人之事,心头一阵茫然。见大甲探身进来,询问额尔古与丹姬夫人家方向,更是怅然若失:“我就这么走了?回江南去?回爹爹mama身边去?”

鬼城是千叶军防重地,环城一、三、五、十里,皆有深壕马刺围阻,哨兵喝令盘诘。前三道都已被打点妥当,例行公事般问了几句,便挥手让四人通过。最后一道却无论如何不肯放行,只道将军有严令,彻查毕罗细作某某人,以往在年家铺子喝过酒的,都要等候军机处审查。如妄自出城,一律以叛逃罪论处。屈方宁听见“年家铺子”四字,心头蓦然一跳。大甲跳下马车,佯作与卫兵首领拉手亲热,从袖中递出一壶酒,拢身道:“我们大嫂前几日刚刚小产,身上不太好,怕是熬不过今晚了。兄弟几个过去看看,怕大哥想不开。天亮即回,还望行个方便。”那首领推拒道:“不是我们不近人情,实在是上命难违。”嘴里如是说,手上却半推半就地接过了。大甲压低声音,打听道:“不知今天查的是甚么细作?”那首领啧道:“就是酒铺里那个妖精似的年韩儿了。原来他潜藏已久,趁人喝酒时刺探情报,转手都卖给了毕罗。今天不知吃了甚么熊心虎胆,竟混入将军席上使怪。将军眼皮子底下,也是他刮得起妖风的么?当场抓获,现已送入东街地牢去了。”抿了一口酒,摇头赞道:“这酒要得!就是少了些。”说话间几部运马草的大车又到近前,自去盘问不提。

大甲跳上车来,示意“过得去!”便在车座下棉絮中取酒。屈方宁忽道:“且慢!”大甲一怔抬头,见他面色惨白,却不开口,诧异道:“队长?”看阿木尔时,也是一脸不解。回伯在旁淡淡道:“掉头,往东街地牢。”大甲吃惊道:“什么?咱们千辛万苦出来,难道又要回去?”屈方宁眼望回伯,歉然道:“先生不怪我么?”回伯嘿然一笑,道:“你原是世上最傻的傻小子。老子要是怪你,岂不是跟你一样傻了?”三人换上鬼军军服,进城驻车。大甲掀起一块雪井翻板,跃入地底,领路而行。阿木尔一路倾听,拐弯绕缝,旋指一处示意:“犯人在此。”屈方宁从石缝中凑眼望去,见石壁油灯昏昏,砖上犹有重漆痕迹,正是先前自己关押之所。地下隐隐约约锁着一个绿衣人影,望之不真。即屈指扣了扣地牢石顶,低声叫道:“年小妹!你死了没有?”

地下人影微微一动,隔了许久,才听见年韩儿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我早该想到你死不了的。”

屈方宁苦笑道:“比死也好不了多少。倒是你,好端端的陪酒卖笑,怎么把自己赔进去了?听说你混到御剑天荒席上,是要打探甚么?大理军备么?怎地又牵扯到毕罗?”

年韩儿静了一刻,才冷笑了一声:“不知道。我撒癔症,失心疯了。”忽然低低呻吟一声,显然甚为痛苦。

屈方宁与大甲联手挪动石板,口头仍不忘取笑:“我就说你娇气得很!这么点刑也挨不住,哥哥关在这里时,比你硬气十倍。”天寒地冻,石块边缘都冻板实了,一时却摇撼不开。

年韩儿咬紧牙关,忍痛道:“我没兴趣听你们小两口的闺房情趣。这半年你是落气了,还是给人cao烂了?也没派人来报个丧,让我高兴高兴。”

屈方宁还未反唇相讥,大甲已经听不下去,怒道:“你嘴里说的是人话不是?我们队长连伤带病,让……人锁在山上大半年,今天才得脱身。一听说你出事,连城也不出了,立刻拨马赶来救你。你一句道谢也无,还满口风凉话,良心都给狗叼走了?”

年韩儿顿了一顿,冷笑如故:“哦?给人锁起来了?我还以为你屁股多能干,结果也没夹住你男人那根……”

大甲怒不可遏,将石板狠狠掼回原处。两名狱卒闻声赶来,喝道:“什么人!”环顾无人,便向年韩儿喝问,年韩儿只是不理。一人道:“许是冰裂了。”一人老成持重些,向年韩儿扫了几眼,担心道:“怕不是要死了吧?不然叫人来看看,明天将军要亲自提审的。”另一人不耐烦道:“军医早就来过了,裹也裹了,药也上了,怎么会死?再说,巴纳参军这般审法,他还有甚么不招供的?”那老成之人迟疑道:“参军一味动用酷刑,犯人有性格强硬的,往往便不肯吐露实情。”另一人嘲道:“你看他像个强硬的么?男不男女不女的,参军最恨这种小白脸……”二人边走边说,转过囚室,声音清清楚楚地响在四壁:“……在他铺子里勾摸几个男人也就罢了,居然打起我们将军主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