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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的烦恼

    越到年底解雨臣工作起来就越是没日没夜,本来事情就多,人情世故这东西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手下的人靠不住,经常还得是解雨臣亲自去维护,按黑瞎子往年的习惯,年底他会抽空接一两个大单,挣点钱打打牙祭或者旅个游,不过今天在解家傍上了土财主,钱是彻底不缺了,就是心累,每天看着解雨臣忙前忙后黑眼圈都熬出来了,他也劝不住,能帮的地方太少,论打架论下斗黑瞎子是当仁不让,但要说走亲访友他是真不太喜欢,更何况他这个人在道上也不是一般的身份地位,解雨臣必定不能让他经常抛头露面。

    自打上次听了解雨臣的戏,两个人也就这个事谈了几次,解雨臣小时候被当成女孩养,时常弄不清自己的性别,后来分化的时候又没有顺着家里长辈的期待长成Alpha,这事在他心里也是一道坎。他当初和黑瞎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做过几次纯当发泄,其实也是不想面对自己这身体,没想到后来和黑瞎子厮混到了一块,身体也像是食髓知味,渐渐习惯了和黑瞎子交合的方式,甚至还有些贪恋那种销魂蚀骨的滋味,不得不说黑瞎子不管是在地下还是在床上活儿都不错,解雨臣这个当老板的几乎挑不出什么刺来,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撞大运,他这个人一向不觉得自己运气有多好,和黑瞎子有了标记之后时不时还是会担心跟他走不远,只不过这话从来没和黑瞎子明说,怕对方再多想,闹得俩人都不痛快。

    其实解雨臣差不多二十多岁的时候就想通了,不管自己是男是女,也不管有没有分化成Alpha,他总要把这当家的位置给坐下去,不仅要坐,还要坐得稳当,手腕,智慧,人脉,财力,这些才是最要紧的,只要把握了这些,他不愁服不了众,至于自己的感情需求和身体需求,那些都可以往后放放。就这样过了四五年,后来遇见黑瞎子,算是彻底颠覆了三观,压抑了几年的欲望像洪水一样挡都挡不住,黑瞎子倒是明白堵不如疏的道理,陪他换着花样的玩,上次穿了一回旗袍还不过瘾,有几回又趁解雨臣唱过戏的空挡就这那身行头调情,解雨臣就算是铁石心肠,从小也是听着才子佳人白首偕老的佳话长大的,一入戏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往往是着了黑瞎子的道,做了很多有辱斯文的事,有时候不用做到最后,就是在后头放下帘子跟黑瞎子接个吻都觉得面红耳赤双腿发软,一点也硬气不起来了。黑瞎子这人虽然看上去没谱,但在这些事上很能把握得好分寸,既让解雨臣沉醉其中,又不让他有半分难堪,久而久之解雨臣也就放松了警惕,黑瞎子想玩什么,他也就都应了,两个人是越来越默契。黑瞎子时常夸他很美,不管是穿西装还是穿裙装都是一样的美,解雨臣自认不是个爱得意忘形的人,但是一想到自己这副既奇怪又满是伤痕的身体能得到黑瞎子的赞誉,倒也难免得意起来。

    这几天忙着查账和置办年货,解雨臣已经有些日子没见着黑瞎子了,对方知道他忙也不来打扰,两个人晚上打个照面,解雨臣回了家倒头就睡,根本顾不上其他,先前说想和黑瞎子要个孩子,到现在也没怀上,看来计划也只能搁置,一切等年后再说。

    解家家大业大,光是查账这一项就够累人,解雨臣明里是公司老总,暗里是九门的小九爷,一面跟黑道交涉,一面又要顾着明面上的事,时间长了自己也觉得这脸上跟带了面具似的,想摘都摘不下来。

    这天好不容易拜会过了两家亲戚,送了年礼,又和生意上的老板们喝了场酒,眼看时间已到了晚上,解雨臣掏出手机想让黑瞎子来接,想了想还是算了,最后还是叫自家司机过来,没想到解家的车一到,驾驶位上坐着的还是黑瞎子。

    “老板回家吗?”

    黑瞎子吹了个口哨,敲敲车门。

    解雨臣就问:“你怎么来了?”

    “我跟你司机通了个气,换换班。那兄弟天天被你喊来加班也不容易,我就当助人为乐了。”

    解雨臣坐上车,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想找些话来说,又觉得脑子转了一天实在太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黑瞎子问他过年什么打算,他也是苦笑两声,说还能什么打算,稀里糊涂过呗,年不年的就是个噱头,日子哪天不是一样过。

    黑瞎子又问:“那咱俩一起?”

    解雨臣点点头:“好啊,黑爷要是不嫌弃,咱俩就凑合凑合吧。”

    “嫌弃什么?美人在怀这是人生理想。”

    解雨臣笑了一下,看了看窗外的夜景,突然问道:“瞎子,你真的觉得我美吗?”

    黑瞎子把车停在路边,让他把话说清楚些。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挺虚伪的。打扮得人模人样,其实连自己是谁都说不清楚。我一开始找上你,不过是为了私欲,这件事情,你有介怀过吗?”

    黑瞎子没立刻应答,掐着指头不知道在算些什么。

    解雨臣不耐烦地握住他的手,“你这是干什么?我在跟你说话呢。”

    黑瞎子解释说:“我在算你发情期还有多久才到。按理说你只有在特殊时期才会这么患得患失的,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解雨臣小声嘀咕道:“我没有在特殊时期,就是突然想问问,不行么?”

    “行啊,当然行,但是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是这几天忙了些什么让你烦心了?”

    “也没有,就是有时候装腔作势久了,都快忘了自己原来什么样子。”

    “所以呢?”

    “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

    “不会。”

    解雨臣这才继续说道:“之前好不容易跟你说定了要好好过日子,但是这几天一忙起来,又觉得实在身不由己,虽然我本来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可是再这样下去,迟早有天变得和我们家那些长辈一样,只怕你并不会喜欢一个圆滑世故又满口谎言、满腹算计的人。我这个人变得很快,就像我的性别,一会是女人一会又是男人,人前是装Alpha的Beta,人后其实……反正你也都看过我那种样子了……”

    黑瞎子听完沉默了一会,非常认真地看着解雨臣道:“之前我说想看你穿旗袍,你答应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没有怎么想,你说喜欢,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何乐而不为呢。”

    “那你觉得自己在我眼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我很难去想象。”

    “是不敢去想象吧?”

    解雨臣闭上眼,许久未睁开。

    “你怕自己慢慢变得和我心里预期的不一样,你怕会把我吓跑,是这样么?”

    解雨臣苦笑道:“差不多吧。”

    “好,我知道了。”

    黑瞎子说完便推开车门下了车,解雨臣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是也跟了下来。

    已经将近夜里十点,这地方也偏僻,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头上的路灯投下昏暗的光。

    黑瞎子把手机拿出来放了首钢琴曲,然后问解雨臣要不要跳舞,解雨臣略显迷茫地说自己不会,结果被黑瞎子一把搂进怀里。

    黑瞎子告诉他:“跟着我就行。”

    解雨臣知道黑瞎子的脾气,也知道他做事就是这样不讲章法,实在拗不过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好几次都踩了黑瞎子的脚,这舞跳得颇有些失败。黑瞎子倒是毫不在意,只是享受音乐。

    “之前跟你说跳脱衣舞那事,其实没忽悠你,我真的会。”

    “啊?”解雨臣吃惊地看着他。

    “我还会踢踏舞,改天跳给你看。”

    “你原先不是学音乐吗?怎么会跳这么多舞啊?”

    “要是你也活得足够长,你就能理解一个人无聊到极致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会很多种乐器,小提琴,钢琴,二胡,在我看来音乐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舞蹈也是,艺术也是,美也是。”

    解雨臣突然意识到他似乎要说些很重要的事,于是屏住呼吸静静听着。

    黑瞎子继续说道:“我说你很美,这是一种主观的判断,也就是说,无论你在客观上如何变化,到了我这里都是一样的。”

    “即使我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怪物吗?”

    “何为怪物?”黑瞎子耸耸肩,“怪物也可以很可爱,我自己本来就是个怪人,难道会害怕你这个小怪物?”

    “你的意思是咱们俩臭味相投呗?”

    “这不叫臭味相投,这是天造地设。”

    “你这忽悠人的本事到底哪学的,难不成是八爷教的?”

    黑瞎子立刻反驳道:“我认真跟你分析怎么能叫忽悠呢?再说忽悠你我图什么?”

    “我哪知道,”解雨臣耸耸肩,“你之前还说自己图财图色,我该不该信?”

    黑瞎子大声喊冤:“那你倒是让我图一下,过年别留我独守空房行不行?”

    “那你是想图财还是图色?”

    “不能都图吗?”

    解雨臣白他一眼:“想得倒美。”

    黑瞎子厚着脸皮道:“那还是图色吧,钱你先留着,以后还得花在咱孩子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