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小说 - 同人小说 - 胡杨林和桂花树【重生/换攻】在线阅读 - 祁一蕤和梁幼颀番外(3)

祁一蕤和梁幼颀番外(3)

    梁幼颀在今年新入宫的秀女里一眼就注意到了一位姓鱼的姑娘。

    原因无他,她太惹眼了。不止长相,气质也十分勾人兴趣。

    鱼芹萝……不知道和当年她见过的那位鱼公子是什么关系。

    不过她更佩服她哥了,这小姑娘比自己都小,竟然也招进了宫,啧。

    她只匆匆欣赏了几眼,和梁鄞装不认识行完了礼,便借口告辞离宫了。

    骑马出城去了皇陵的位置,梁幼颀拿出自己许久未用的表明公主身份的玉佩,在那里待了几天。

    她从未见过爹娘。

    从小到大对爹娘的印象,都停留在宫中祠堂里那幅一成不变的画像上,也是仅有的一幅画像上。

    梁鄞也从未跟她讲过爹娘的事,他们兄妹二人一直没亲近过。

    不过他们一定都很优秀。梁幼颀想。

    她在心中一遍遍描摹想象着爹娘在世的样子:爹一定是个文武双全的英雄,娘也巾帼不让须眉,和女帝当年也有的一拼。他俩十分相爱,爹爹此生只有娘一位妻子,自生自死,都只爱着娘一人而已。

    ……也不知道这么想对不对。

    应该不对,毕竟野心是刻在梁家人骨子里的东西。

    梁幼颀叹了口气。

    她实在猜不来爹娘的样子……

    八月,夏末的尾声,皇陵的位置要偏北一些,又临着山,寂静清幽,初见寒意。

    梁幼颀喝着打来的好酒,飞身找了棵高高的树干,靠在枝干的顶端,抬眼望向了那弯孤高的月牙儿。

    她极少生出迷惘的心思。

    小时候她想活下去,便孤身一人在乱世中艰难求活;梁鄞当政后她觉得宫里饭菜好吃,死皮赖脸不怕帝王怪罪也要留在宫里;后来她想去看看祁一蕤,收拾行囊便启程去了。她想做什么事必能达成,目标也一直十分明确。

    ……可她现在竟然有些寂寞。

    皇陵附近少有人烟,但再远处的京城呢?

    家家灯火斑斑点点,天上星子有多少,平朝的疆域里就有多少户人家……可没有一家的光亮是为她而留的。

    平朝开国至今不过数十载,流离失所的黎民苍生都重新找了地方生根发芽,房屋建造起来了,田地也播种上去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欣欣向荣,又蒸蒸日上。

    可我还是没有家啊。

    梁幼颀将自己缩了起来。

    我没有地方可去,没有任何归属。

    唯一熟识她人最多的地方也不是认识的“梁幼颀”,而是“小颀将军”。

    多讽刺啊,堂堂大平朝长公主,身份何其尊贵,竟然不如街边遇到的乞丐,人好得还有流浪狗陪伴身侧,如果有天不幸死去,也是会有畜生为他落泪伤心的。

    祁一蕤敏锐地觉察到了梁幼颀情绪不对。

    虽然她每个月都会有段时间浑身都是不好惹的焦躁,但这次扫完墓回来,她的情绪低落的明显和那种焦躁不一样。

    祁一蕤觉得他最信任的得力副将兼贤弟的心也太难猜了,干脆对人投其所好。

    梁幼颀不想动:“我不去。”

    祁一蕤拖着她:“我藏了坛好酒呢,你不是喜欢有事没事小酌一杯?去尝尝。”

    梁幼颀不信:“就你那破将军府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一搭眼儿就能把你的宅邸看完。”

    祁一蕤瞪她:“怎么说话呢!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梁幼颀拗不过他,被强行带着去了将军府中。

    祁一蕤从宅中的一颗桂花树下挖了坛酒出来,拆了封,洗了俩破碗,给他们俩人手倒了一碗,捧着碗坐在院子里吹夜风。

    梁幼颀在刚拆封时便闻出了香味,馋虫都被勾出来了,眼神中的淡漠也消散不少:“还真是陈酿。”

    祁一蕤哈哈笑了:“尝尝。醒醒应当会更有味道。”

    梁幼颀一喝,眸子都亮了起来:“老祁,哪年埋下去的?”

    “我爹娘去世前一年。后来我得了将军府的宅邸,便挖出来,带回了京城接着埋。”祁一蕤也大口喝了起来,“他们说埋下三坛酒,将来等我娶妻了挖一坛,有孩子了挖一坛,夫妻二人有人离世了再挖一坛。”

    梁幼颀的目光怔了一下。

    祁一蕤语气轻松,又给两人满上了:“他们还说若是到了冬日,便一家子坐在一起,喝着温酒,围着火炉,惬意又舒适地聊着近况。木炭烧得噼里啪啦,窗外是成团砸下扑簌簌的雪花,想想就觉得美好,对吧?”

    梁幼颀愣愣的:“……对。”

    “可是他们很快也不在了。”

    祁一蕤盘腿坐着,仰头靠在了椅子靠背上,出神地望着夜幕。

    “生逢乱世,谁都是身不由己。天下分裂割据,各地自立为王,政权混乱,我的家乡在当地一位帝王暴虐无道的统治下苦不堪言,爹爹被强行征了兵,家里拿不出要参军自备的粮食衣物和兵器,我娘为了多织些布匹换钱,眼睛都坏了。”

    “但她从没在我面前流露过脆弱和痛苦。我娘在我眼里,一直都温柔又坚韧。我那时候年纪小,只觉得我娘怎么这么厉害啊,好像就没有她不会做的事。”

    “甚至半年都没有,隔壁伯伯下了战场,拿回了我爹身上的信物,说他死了,尸体带不回来。我娘竟然也没崩溃大哭,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惨白着脸,织了好多好多布匹换成钱,又给我缝了几身长大后能穿的衣裳。”

    祁一蕤有些醉了:“我娘吊死后没多久,陛下麾下的军队长驱直入,我们那位‘帝王’被愤怒的百姓活活砍死,整片地区被陛下他们接管。我那时——”他微微眯了眯眸子,“好像才五岁?”

    “爹的尸身没有,娘的尸身我也没能留住,她刚死,身体尚有余温,便被路上流民争相分食了。我拿了他们生前身上的遗物,后来跟随陛下的军队四处奔波,声名鹊起后,回家乡为他们立了衣冠冢。”

    祁一蕤趴在了桌上,那双向来沉稳的眸子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深和静,直直望向梁幼颀:“幼颀,我明白你没有家的难过,这也是我二十载驻守边关的原因。”

    他朝她伸出了手:“你很优秀,不足也无伤大雅,你完全有能力接我的位子。如若你不嫌弃,可以在我卸甲归田前把我当做哥哥。”

    祁一蕤的手掌带着常年练武的粗粝感,手指温热,掌心却guntang。

    梁幼颀的心脏忽然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她像是被祁一蕤眼底的海潮吸了进去,头脑一片空白,回过神来,自己已然抓住了他的手。

    他们相握的很用力。

    “幼颀,”他说,“有我的地方,总会能为我们二人建一个家的。”

    回了边关,众人明显发现梁幼颀和以前好像不一样了。

    以前的梁幼颀也天赋卓绝,可怎么说呢,和她有所接触的人总觉得她好像过于淡漠冷情,虽然也能说笑,但就像是对什么都不在乎一样。

    尤其是战场上,只要能达成目的,多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也无所谓。她甚至有次直接坑杀敌方数万人的俘虏。

    ……但她最近好像变得有心了点。

    具体体现在他们这群将领和军师议论接下来的计划时提了一嘴:“老祁,这伤亡太大了吧?”

    众人震惊。

    这话是从幼颀嘴里说出来的?!

    谁不知道你是三军里疯起来最不管不顾的将军啊!

    祁一蕤忍着笑,看了眼还垂眸盯着地图冥思苦想的梁幼颀:“‘小颀将军’怎么看?”

    梁幼颀没抬头,自然没发现周围人憋笑打趣的表情:“更北方的地形我们没有他们熟悉,不占优势,三面包抄并不实际。且这片地形里易于躲藏,他们必会提前埋伏在那里,到时打我们个措手不及,还真说不好是谁包抄谁……啊,不过佯败诈降做局的话,此计倒是妙招。”

    说完,半晌也不见人回自己,梁幼颀疑惑地抬起了头,正好对上众人逗乐的目光:“……怎么了?”

    祁一蕤终是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觉得你变了好多!都猜你是不是对哪位姑娘动了凡心了,才会让他们的颀阎王也会心软。”

    梁幼颀的目光放在了祁一蕤的身上:“什么姑娘,没姑娘。”她啧了一声,“还商量不商量了?”

    祁一蕤摆摆手,让人都散了先去吃饭,吃完接着商议。

    有人将饭食端进了主帅营帐里,祁一蕤挑挑眉,问梁幼颀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

    梁幼颀勾了凳子坐下,伸手就要去拿筷子,被祁一蕤打了下手背:“洗手去。”

    “婆婆mama的……”梁幼颀嘴上嘀咕,还是乖乖站起来去净了手。

    祁一蕤问道:“真没喜欢上?你这年岁可是不小了,如若真有意的,试着去接触接触,军营中对这方面没太多限制的。”

    梁幼颀反问他道:“你比我还大两岁呢,你怎么不娶妻?”

    祁一蕤实诚道:“我怕万一我哪日战死沙场了,到时候徒留下妻子儿女们受苦。”

    “我也是这么想的。”梁幼颀立刻接道。

    祁一蕤琢磨出了她的意思:“……你以后不打算退役吗?”

    平朝兵力强盛,不缺新兵,入伍士兵在军营中待到四十五岁便可回家。如若遇到兵力繁多冗杂的情况,退役年岁只会更往前推。

    梁幼颀奇怪地瞥他一眼:“有规定副将不能一直待在边关驻守吗?”

    祁一蕤稀奇道:“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到年岁了立马走人的人呢。”

    “以前是。”梁幼颀垂下眸子,夹了口菜,“我现在有新的想要做得事了。”

    她要守住祁一蕤答应给她建得家。

    吃完饭祁一蕤要涂药油,他身体常年劳损,夏季还好,一入秋各种毛病都钻出来了,一次不涂药油连路都走不了。

    梁幼颀习惯性拿了药油出来,倒在掌心揉搓,仔细涂在了他的身上,视线怎么都撕不下来。

    ……他一快三十的男人,怎么还是这么“秀色可餐”。

    趴在床榻上的祁一蕤感觉自己背都快被盯穿了,纠结片刻,犹豫地开口道:“……幼颀。”

    梁幼颀松了松手上的力道:“重了?”

    “不是。”祁一蕤问道,“……你是有龙阳之好吗?”

    梁幼颀卯足力气使劲儿掐了他一下,疼得祁一蕤直接“嗷”了出来,眼泪都快下来了:“我就问问!不是就不是!你下手这么黑作甚!”

    梁幼颀没好气道:“你才有龙阳之好。”

    “有了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啊。军营中男人偏多,整日里刀尖舔血,保不齐哪天就回不来了,又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去附近城池找女人,对男男之情也没太避讳。”祁一蕤不服道,“谁让你每次都盯着我身体这么久的!我还不能猜猜了吗!”

    “闭嘴。”

    “……哦。”

    安静上了会儿药,梁幼颀拍拍他的腰:“裤子也脱了。你不是最近腿疼?”

    祁一蕤:……听着总感觉怪怪的。

    他倒没什么扭捏害羞的意思,动手将衣裤也褪了下来。

    涂完药,梁幼颀去净手,祁一蕤坐在床边穿衣服。

    梁幼颀折身回来,坐在了他面前:“感觉如何?”

    祁一蕤:?

    感觉更怪了的祁一蕤还是老实回道:“药油已经发热了,筋脉暖和多了。”

    “那就好,”梁幼颀道,“下次回京你记得让宫中御医瞧瞧,他们应当比军中大夫要厉害些。”

    军营里谁都能看出他们的祁统帅和小颀将军姿态太过亲密。

    除了祁一蕤本人。

    祁一蕤多年来身边从未有过女人,也没去过青楼妓院,本来有许多人私下在心里猜测他是否有断袖之癖,可这么些年他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端得是一副要为平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态度。

    结果现在整日里和梁幼颀同进同出。

    在三军将士们的心里,梁幼颀这些年的成就让她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只比祁统帅低了,也没觉得两人有什么不相配的。

    梁幼颀有次生病发热,祁一蕤怕她一人夜晚严重起来,便让她宿在了自己的营帐中。

    翌日众人见到梁幼颀面皮微红脚步虚浮,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卫军师出面,好意提醒祁一蕤道:“下次当心些,边关不安稳,别再把人折腾这么狠了。”

    祁一蕤没听懂:“啊?”

    谁折腾谁啊!明明是那臭小子一晚上又冷又热渴了饿了的!我都没睡好!

    梁幼颀观察良久,发现他真的是对感情不敏感,不是装出来的,登时有种“这误会是不是自己占了便宜”的微妙感。

    不可否认,她心底对祁一蕤确实产生了些不一样的情感。

    她自己觉得那喜欢很轻很淡,没到死去活来的地步,只是每回盯着祁一蕤看,她心底都会升起一股自己都没察觉的满足感。

    隆冬时节,梁幼颀依旧和往常一样隔几日便去附近城池沐浴更衣。那几日恰逢年关休假,雪又大,她便不急着往回赶,在客栈里暂且住着。

    到了夜晚,她睡不着,点了盏明灯,开了条窗户缝,自己温了些酒水,歪在软榻上小酌赏雪。

    过了年,梁幼颀便算是二十七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