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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人的土地上活得十分逍遥。

初次离开族群，蛇女非但不害怕，甚至还有些兴奋。待在树上看着下头匆匆赶路的凡人，觉得有趣极了。特别是对面的那家人，在路上挖了一坨泥巴，又从包袱里掏出了几支树枝模样的物事，插在泥土上，用火折子点燃。几个人扑通一声跪下了，朝那几支树枝叩了好几个响头。

“你们在干什么呀？”

家乡发了大水，实在待不下去了，徐家一家四口收拾细软，连夜逃离的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家。一路上见了不少凄惨事，走到中段的时候，徐家娘子终于受不了了，在附近破败的小庙里捡了几根香，打算找个清静的地方拜一拜随便哪位神，求个心安、求个平安。

想着这地没什么人了，却突然看见树上跳下了个小姑娘。

“拜、拜神呀……”荒山野岭的突然看见一个独身的姑娘，徐家娘子惊讶极了：“姑娘一个人？”如今世道艰难，大家都是一家子互相帮衬着一起赶路的。一个小姑娘，看着才十四五岁的样子，怎么就出现在这半路上呢？

“拜神？”

蛇女很是不解，她知道神是什么东西，但她不知道神也是要拜的：“拜神做什么？”三界中的那些正经神祇都是被敬着的，但也没听过哪个仙呀妖呀赶着去拜人家的。

大家都是要修炼的，好端端的做什么要拜神呀？

“求、求神保佑呀……”徐家娘子少时跟着母亲拜神、之后又跟着婆母烧香，只知道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并没有深究过其中原因，反正长辈都这么说，跟着做就是了：“姑娘，你的家人呢？”见蛇女独身一人，最后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庇佑？难怪仙和妖都不拜神，他们不曾受过神祇的庇佑。拜神原来是凡人的事。

“我与他们走散了……”

看了身边的妻子一眼，徐家当家的马上就知道妻子又犯了心软的毛病。这世道人人都可怜，他们家带着两个半大的儿女也不容易，怎么能再带一个陌生姑娘呢？

徐家娘子再次扯了扯丈夫的衣角。

看了一眼对面的蛇女，生得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若是独身一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挨过这个月。十四五岁的年纪，跟他女儿差不多大。看了一眼女儿稚嫩的笑脸，徐家汉子叹了口气，算是默许了。

得了丈夫的允许，徐家娘子大喜，连忙去拉蛇女：“姑娘与我等一起上路如何？多少有个照应，总比独身一人要好。”现在这个时势，年轻水灵的小姑娘最是危险，躲过了水灾，还不知道能不能躲过那些天杀的人贩子。

蛇女脆生生地应了。

于是，徐家一家四口，再加上个蛇女，现在一行五人，朝着东南方那未受灾情影响的小城前进。

哦，应该是一行六人，后头还有一个呢。

慢吞吞地在后头跟着走，一路上还不忘打量着周遭的风景。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没费多少时间，杜浣纱就弄清了眼前的情况。

蛇神的回忆。

接近两千年前的南方，约莫是周朝以后、汉朝以前的时候。杜浣纱只知蛇女是在两千多、接近三千年前成的神，时间跨度有点大，资料不齐全，也不知道确切年代是何时。

看身边人的打扮和建筑风格，远没有后世那样成熟，说明这还是凡人历史比较早期的时候。

再次成为了隐形人，看来把人强行绑定在自己回忆中的做法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傅芳是这样，几千年前的蛇女也是这样。大概，这是三界中一种比较霸道的传统。

虽然已经三百岁了，但凡人与妖的年龄不可同日而语，是以蛇女面上还是个少女模样。看着十四五岁的年纪，与徐家的女儿年岁相当，一路上说说笑笑，一同帮忙照顾徐家那才七八岁的半大小子，两人很快就亲热起来。

来到这人世间，蛇女觉着凡人拜神的习惯可真是特别：“阿花，拜神真的有用吗？”与徐家同行一段时间，陆陆续续地也见到了别的凡人，他们也拜神。

“我也不知道……大概有吧。”徐家的女儿叫徐花，是个能干的年轻姑娘：“阿娘说，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神受了我们的香火，就知道我们是存着敬畏之心……”

“香火？”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吧？神聆听我们的祈祷，我们给神祇进行祭祀……”说着说着，徐花也觉得有些糊涂了，她也不懂。

蛇女点点头，这倒是个新鲜说法。往日她总不懂为何神祇天生比其他生灵强大，听了徐花一番话，虽然条理不十分清晰，但大抵也就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事。神祇庇护三界，三界也要给予相应的尊重，香火与憧憬之心就是生灵对神祇的谢礼。

杜浣纱在一旁听着，若有所思。

“你们两个小丫头快去睡觉！”徐家娘子半夜起来往火堆里添柴火，见两个丫头都没睡，不由得催了一声：“别聊了，明天一早还要起来赶路呢。”望着烧得正旺的火堆，心中有些疑惑，最近的火一烧就是一整个晚上，也不要人添柴，实在太方便了。

“大娘，我们什么时候才到城里？”听说那小城境况不错，灾民都往那赶，徐家也不例外，赶了几天路，就是为了比旁人早个一天半天的到达小城。

趁着人还少，赶紧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约莫一两天吧，不会太久。”徐大娘思索着，又回过头来：“被子够不够盖？大娘那还有一件袄子。”

“够了，谢谢大娘。”

跟徐花依偎在一起，两个小姑娘相互取暖。蛇族天生怕凉，嘴上说着不冷，却不自觉地往火堆靠了靠。上下眼皮打着架，蛇女迷迷糊糊的，心里忍不住嘀咕，自己什么时候多了凡人这日入而息的习惯。

一夜好眠。

☆、Chapter.54

一连五日地赶路，餐风露宿的，衣服脏了也不方便替换，吃的都是干粮，偶尔能打一两只野鸟，但每人顶多也是吃个半饱。一路走来，徐家四口都憔悴了许多。

有妖力的支持，蛇女虽是觉得有些累了，但也没什么大碍。为免被看出跟别人不一样，还是按着身旁徐花的样子，将自己整得脸色苍白、嘴唇干枯的，看起来与一般赶路的灾民无异。

“当家的，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从今天早晨到现在，中途只在一条小溪附近休息过一次。顶着大太阳在路上走着，水囊里的水也喝完了，怀里的小儿子正在喊渴，徐大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终于忍不住开口。

今天的太阳特别毒辣，杜浣纱当了几天的隐形人，虽然不觉得渴、也不觉得累，但走了几个小时就烦躁到不行，也本能地厌恶这种时时刻刻的赶路。后来杜浣纱干脆坐在原地不动了，反正她跟蛇女是绑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