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无情的母亲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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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ma,你昨晚去哪儿了?” 郁小小回家的时候才想起来她忘了什么事,新奇的感觉冲昏了她的头脑,以至于她把自己特意选在下午的原因都忘了。回家路上,郁小小难得有点心虚,她想着要不买个蛋糕哄哄郁楠楠,于是在店里打包了一个蓝色的叮当猫蛋糕。 等她开门把钥匙放下回身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郁楠楠幽幽说道。他身上还盖着毯子,一双眼睛通红,面上还带着泪痕,茶几上摆着一杯水。 沙发并不大,郁楠楠坐在上面就更加显小。郁小小本以为郁楠楠会被留在幼儿园里,如今见他在家,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好在她想起自己买了蛋糕,于是急中生智晃悠着手里的蛋糕笑眯眯道:“楠楠,看mama买了什么?” 郁楠楠看一眼笑得分外可亲的mama,视线在蛋糕上停留一瞬,眼皮耷拉下来,捏着毯子的小手更紧。他看出笑里的讨好和心虚的意味,于是打定主意要叫mama好好哄一哄,至少不能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一声不坑,死犟着不说话。 郁小小见他没回应,随手把蛋糕放在玄关平台上,自己先把衣服鞋子换掉。然后提着蛋糕走过去,把蛋糕放在茶几上,搂着郁楠楠哄他:“啊呀宝贝真对不起,mama昨天有事情,忙忘了。宝贝担心了是不是?瞧这小脸——”她伸手去揩郁楠楠脸上的泪痕,郁楠楠僵在那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挣扎着要出来。 见刚刚还乖顺的郁楠楠忽然挣扎,郁小小看了几看,立马就知道他在在意什么。真是小孩子,郁小小真心实意升起来好乐的趣味来,她从桌上抽了一张纸,捂住郁楠楠的脸揉一揉,面上的污渍就被擦干净了。干干净净的眼睛,干干净净的脸蛋。 郁楠楠羞愤欲死,他一向是个爱干净的小男孩,这下子被mama看到,还动手擦干净。一下子让他显出几分孩子气来,故作的镇定和老成破功,他埋进mama怀里不肯见人。坏mama还在那边哄着想看他的脸色,他愈发赖着不出来了。 mama的怀抱好温暖,他在她的怀里闻到一股浅淡的清香,那是郁小小洗衣服时放的洗衣露的味道。还有温暖,安心,他埋在mama的怀里,那些羞恼下去,他竟然也不想起来,而是长长久久呆着。 mama总是不爱抱他的,便是死赖着在她床上,她也会把自己送出来。mama是不是不喜欢我? 在去幼儿园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以为所有母子都是如此相处。直到昨天他见到同桌的蓝蓝扑进她mama怀里,她mama没有推开她,而是在她脸上香了两个吻。 mama从来没有亲过我。他这么想着,姥姥是会这么做的,可是mama不会。他抱着郁小小的腰,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难过升起来,和现今的幸福对撞在一起,在心里搅出漩涡来。 郁小小不知道郁楠楠小小的脑瓜子里想些什么,她还哄着想看郁楠楠的脸色。难得这个小子破功,平日里和个小大人似的,然而郁楠楠不知是不是羞狠了,一直不肯出。 郁小小自昨天就没吃过饭,她有些饿,想到今天的工作,只想着和郁楠楠哄好,然后快些去工作。她已然磨蹭了许久,郁楠楠还是不肯出来,她耐心要没了。 听出mama话里隐隐的不耐烦,郁楠楠有些想哭,但他还是离开温暖的怀抱,沉默着不说话。郁楠楠一离开,郁小小心情转喜,她便打开茶几上的蛋糕,哄着他道:“这是mama买的蛋糕,叮当猫——有百变口袋可以许愿的叮当猫,可不可爱?” “什么愿望都可以许吗?”郁楠楠忽然问,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见郁楠楠开口说话,郁小小心一振,好哦,这样是不是就哄好了?她忙点头,“是哦,宝贝有什么愿望可以和他许哦。” 等等,许愿是不是过生日才会做的?郁小小见郁楠楠认真地盯着蛋糕,顿时抛开这个念头,算了算了,哄好就行。 ‘我想mama一直和我在一起。’他闭着眼,认真地许下这个心愿,长长的眼睫扑闪扑闪,竟有几分可爱。郁小小见他睁开眼,凑过去问他许了什么愿,郁楠楠就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 郁楠楠实在可爱,脸颊rou嘟嘟的,白雪似的带些婴儿肥。郁小小看着,也多了几分耐心,她抹了一下叮当猫蓝色的奶油,蹭在了郁楠楠脸上。郁楠楠有些呆愣,见mama真心笑起来,于是他也笑了起来。 郁小小见他笑,心里涌上些愧疚,不是想要把这件事抹过好当作没发生的愧疚,而是真心实意的愧疚,虽然这抹愧疚稀少。但这稀少的愧疚还是驱使着她抱住郁楠楠,把他放到了自己的腿上,郁楠楠抱着mama的脖子,听她道:“宝贝,昨天真的对不起,mama在外面太晚了。让你一个人回来真的很不好,mama和你道歉。” 郁楠楠刚想说是老师送他回来的,但一想mama如今真心的歉疚和关怀,他默默闭上了嘴。但是欺瞒mama的难过和不安驱使着他做些什么,于是他转移了注意力,被脖子上的点点暗红吸引。 “mama,没关系。你在外工作也很辛苦,脖子都被虫子咬了。”他稚嫩的声音响起。 郁小小一愣,手一摸脖子便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她不知怎么解释,也不想解释,于是顺着郁楠楠的话点点头,“对,蚊子太猖獗了。” 郁楠楠看着那奇形怪状的痕迹,长长的梭子型,他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蚊子,咬出这样的大的痕迹,那蚊子一定很毒。mama工作这么辛苦,他还隐瞒让mama担心,真是不该。郁楠楠一时间更加乖巧。 郁小小把郁楠楠放下来,给他切了一块蛋糕,自己便去煮了一袋速食馄饨。做饭的时候郁楠楠哒哒哒过来,手里还叉着一块蛋糕,想要喂她。 “mama,甜的。”他的眼睛亮晶晶,郁小小暗道果然还是小孩子,她的视线落在叉子上,蛋糕还在上面,郁楠楠还垫着脚努力举高想给她吃。郁小小没有弯下腰,她只是摸摸他的脑袋,“mama一会儿吃,啊,你先出去吧。” 郁楠楠坚持无果,他笑着来,蔫着回去,他跳上沙发,对着茶几上的蛋糕发呆。叮当猫很好看,mama切下来那一块破坏了叮当猫的版型,但郁楠楠怕自己一叉子下去连这样的版型也没有了,于是只吃mama切的。 这是mama切给我的蛋糕,郁楠楠盯着,心里像是装满了云朵,轻盈得要飞起来。这时的他忘记了昨夜的害怕和等待的焦灼,忘记了mama是不是要抛下他的疑问和恐惧。他盯着这片奶油蓝,自豪地想,mama是爱我的,她给我买蛋糕,还叫我宝贝! 因为昨晚的原因,去上幼儿园已经迟了,郁小小就给郁楠楠请了半天假。下午的时候郁楠楠握着她的手,依依不舍,但他知道mama决定的事绝不会变。于是他只是乖巧地和mama摆手,看着mama身影远去。 “走吧。”幼儿园老师拉着他进入园区,一进教室,郁楠楠便看到了昨天吵架的蓝蓝,蓝蓝坐在位子上冲他做鬼脸,郁楠楠握紧手,他又想到了昨天张蓝蓝说他mama不爱他,在门口说他没人要的话来。 张蓝蓝本以为那个小王子会被她激怒,没想到他理也没理她,径直往座位上一坐。张蓝蓝顿时觉得自己受到忽视,想到昨天他和她吵的架来,于是坏心思地说:“你妈昨天没接你,你妈不要你了。” 郁楠楠只是哼一声,“mama给我买了蛋糕。” 张蓝蓝拉长嘴巴,“骗人——撒谎精,没人要——” 郁楠楠白她一眼,从书包里抽出一张单据来,这是他今天在袋子里找到的小票。 他把小票在张蓝蓝眼前晃了一眼,然后在张蓝蓝来抢的时候迅速把票据收起来,他没等张蓝蓝说话,而是轻蔑地说了一声,“你mama不给你买蛋糕,mama给我买了——”他双臂比出一个大大的圆,“这么大一个。” “你骗人!”张蓝蓝想要去抢他的小票,郁楠楠就一躲,瞪她,“就是你说的那家店,奶油特别香,特别好吃!” 事实上郁楠楠那里知道是哪家店,他只是听见张蓝蓝昨天和她mama歪缠着要蛋糕吃,她妈没给她买而已。 “哇——”张蓝蓝抢不到,一下子哭起来。 “蛋糕也不给你买,你才没人要!”郁楠楠凑近她轻声细语地道,在张蓝蓝扑过来的时候一躲,引着她往老师那里跑。 张蓝蓝一下子撞到了老师,她抽噎着说是郁楠楠害的,郁楠楠就白着脸,说老师我只是和她说mama买了蛋糕,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打我。 老师调了监控,监控里十几个小朋友,声音嘈杂。张蓝蓝一直冲着郁楠楠坐,郁楠楠只是问的时候说几句,比了个大大的蛋糕样子,然后掏出什么东西。张蓝蓝就去抢,郁楠楠就躲。然后张蓝蓝哭,郁楠楠就凑过去,脸上还带着担心。接下来就是张蓝蓝追着郁楠楠打。 老师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张蓝蓝一向喜欢招惹好看的男孩子,昨天郁楠楠一来,她就sao扰了人一天。小孩子哪里知道喜不喜欢的,郁楠楠这孩子腼腆,张蓝蓝就故意欺负他惹他注意。 之前被张蓝蓝欺负得已经有小朋友要转班,奈何张蓝蓝mama一直说好好好,应应应,又给幼儿园出资建了一所儿童娱乐房,其他老师都不愿意接这个摊子。老师只好哄着张蓝蓝。 这下好了,估计这个郁楠楠也要转班了。老师有点遗憾,她真的喜欢这个孩子,懂事,讲礼貌,看张蓝蓝哭了,就算张蓝蓝一直欺负他也过去安慰。她批评了张蓝蓝几句,但张蓝蓝不知道是不是被批评惯了,知道自己不会被怎么样,于是还冲着郁楠楠比拳头。老师看郁楠楠吓得白了脸,心下对张蓝蓝更加厌恶。 下学的时候,老师委婉地和张蓝蓝mama说了今天的事,张蓝蓝mama还是笑着是是是,张蓝蓝就在mama身后给她做鬼脸。张蓝蓝mama还说要不请那孩子来吃饭吧,就算赔礼道歉了。老师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事儿就这样了。于是她也只是笑笑,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小孩子玩闹而已。张蓝蓝mama说着客气话,然后又上车走了。 郁小小今天可记着下学的时间,她亲亲程言的脸颊,说自己还有事情,楠楠下学了。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程言双眼放光,他当然知道郁小小有个四岁的孩子,只是郁小小本人实在迷人,他一头栽进去就出不来了。郁小小看看他,觉得还是不合适,她昨天才刚把郁楠楠哄好,今天还是少点幺蛾子吧。 于是她捏着他的脸,笑道:“怎么,等不及要登堂入室啦?” 程言就红着脸,他手里还握着郁小小给他买的兔子棉花糖,郁小小说他就像棉花糖一样甜。程言捏着那根棍,棉花糖快没形了也不舍得吃。 “我真得走了。”郁小小看看表,她摸摸程言的头发。程言一米八,郁小小摸头的时候还要踮起脚,程言就乖顺地把头低下来。他出来的时候特意洗了头,用的是柠檬味的洗发露。 郁小小把他的发型弄得一窝乱,她笑起来,趁程言不注意迅速咬了口棉花糖,程言“呀!”得叫起来,他心疼地看着棉花糖,好似自己的心被咬了一口。郁小小只是哈哈笑着,说:“快吃吧!” 她从路边摊子里又重新买了一根,还是兔子的。这家游乐园里不知是不是一个手艺班出来的,棉花糖的花型都差不多。郁小小把棉花糖塞进程言的手里,“你要多少棉花糖我都和你买。”她wink了一下,竟有些可爱,“现在,快吃!” 郁小小和他道了别,匆匆赶下一班的车。程言看着她的背影,棉花糖咬紧去,黏糊糊好像甜到了心里。 他痴痴任由糖化着,直到再看不见她的身影。夕阳流淌而下,把天空镀上一层焦糖的影,边里泛着橘光,整个世界都暖洋洋的。程言沉浸在这样的爱意里,整个人都要泡发了。他立在那儿,又忽然猛得跳起来,快点快点,他要把棉花糖放进冰箱保存起来! 他着急地往家里去,跳起来的身影好似手舞足蹈的猿猴,街边的人看过来,他全然不顾,只一瞬便远了去。人们又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太阳缓慢落下,融化这世间尘火。 “真美。”郁小小拍了一张落日,天空像在滚油里舒张,烈日挣扎着要现它的威猛。郁小小走过天桥,到幼儿园的时候,便看到立在门口的小小的身影。郁小小招呼下手,那影子便炮弹似的冲过来,又在扑进她怀里时收了力道,像鱼儿入水。郁小小摸摸他的发顶,又牵着他的手回家。 今天发生的事郁楠楠一句也没有提,他不想让张蓝蓝那样的人扫了兴。他和mama走在回家的路上,郁楠楠兴奋地和她讲今天学了什么。他不为学东西而兴奋,他为这样能够和mama诉说的情景而兴奋。他几乎要感谢幼儿园了,在那之前,他从未和mama有这样固定的亲近的时光。 好景不长,郁小小确定了助理的人选后,每天接送郁楠楠的人就变成了小安助理。郁小小如今也算打开局面,来找她的单子比以往多了起来,对于未知的磨难的担忧使得郁小小极为忙碌。书里没有写那之后家里贫困到什么地步,但只看郁妈对于郁楠楠的热衷就知道她不可能忍受得了不来见郁楠楠。而在书里男主的回忆里,却几乎全是嘲笑、讥讽、不安,少有的亮光还是那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抛来的饵料。 郁楠楠现如今已经4岁多快五岁了,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他就要上小学。现如今这样温馨的时光就如同泡沫,在未知的磨难的打击下一碰即碎。郁小小看着账户里六位数的存款,焦虑还是止不住地往上冒,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不能做。 未知的残酷的命运在悄然逼近,获得预言的参与者却只能承受逼近的阴霾,独自一人饮受苦果。郁小小愈发焦躁,但因为最近拍摄的正巧是躁动的主题,她反而被摄影师夸奖了。 在这个小城市,出名的工作室并没有,郁小小摊子越铺越大,如今她雇了三个人,一个助理,管杂事,一个新媒体,管运营,还有一个管商业对接。她一人发七千的工资,在这个城市里已经算是较高的水平。 在一次外出拍摄的时候,郁小小碰到了一个出来采风的摄影师,他非要说她是他的缪斯。郁小小以为自己遇到了骗子,奈何第二天去拍片的时候,她合作的工作室骄傲地和她说他们得到了安慕斯的青睐。 安慕斯?郁小小稀里糊涂地听着常合作的摄影师用崇拜的语气历数安慕斯的功绩。她说安慕斯最出名的便是他的缪斯系列。到如今为止,他有过数十个缪斯,每一任缪斯都是风情各异的美人——不限男女。 奇怪,缪斯听起来好熟悉。 “美又不限性别。”王幕说道:“姐,他说他在这里找到了新的缪斯。奇了怪了,这城里难道还有我没走过的地方?”王幕好美人,她如今正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的偶像是在哪里碰到的缪斯,那样的美人,她王幕居然还能错过? 王幕之前还想着拍完这一单就往大城市去,如今安慕斯来了,她便光速改了主意,要围观偶像的日常,若是得到点拨更是再好不过。要知道得到行业顶尖人士的经验可是能让人受益匪浅的,王幕正和郁小小看新拍的片子,一旁便过来一个人,嘴里毫不留情地指出构图,表达的错误。王幕本要说你谁啊,谁知扭过头去,她便瞪大了眼睛捂住嘴,手指一直捅着郁小小。 郁小小看过去,越看越熟悉,她几乎要问出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奈何那不礼貌的人长得实在很帅,高眉深目,发丝挑染金色,微棕色的瞳孔像两只玻璃球,剔透虚幻。他的唇很薄,沁出嫣红的血的色泽来。郁小小站在他跟前,那人足足高了她一个头。浅淡的木香透过来,郁小小闻着着不知在哪里闻过的香味,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深,她怕被人以为是在搭讪。于是只好皱着眉,去想她为什么感到熟悉。 ‘安慕斯——’王幕还捂着嘴,悄悄冲郁小小张开一点缝隙冲她比口型。 缪斯——“是你!”郁小小恍然大悟,一开口,那人便笑着冲她伸出手,“郁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原来安慕斯便是那个缠着郁小小让郁小小误认为是骗子的人,郁小小对他的印象很不好,但她还是勉强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他的手很干燥温暖,两人的指尖交叠又放开,郁小小松开手,总觉得那股木香沾染到了手上。她冲着王幕点点头,然后到洗手间洗手去了。 “郁小姐很讨厌我?” 郁小小正洗着手,忽然传来这样的问话。她的动作顿了一下,那声音很华丽,华丽到这样的声音听过就不能再忘。郁小小总觉得他们不止是那一次见面,那天在街上吵闹声鸣笛声风声种种,如今他摘掉口罩帽子,在这样静寂的空间里和她说话,那股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勾出来。然而谜底在烟雾和重重锁箱下深埋,她想破脑袋也没想起这个人她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 郁小小没有表现出来,她只是抽出纸巾擦着手,把手放在暖风机里吹。呜呜的风声在静寂的空间里响起,她好像反应迟钝地看着暖风带走湿润的水汽,亮白的灯光晃人眼球。 “先生,这是女士洗手间。”郁小小转过身来,指指门口的帘子,她的声音沉稳细腻,带着无可置疑的冷静和自信。 那人靠在墙上,注视着她,眼里带着赞叹和痴迷。郁小小不知哪里吸引到了他,这样一个为了自己的目的不顾公序良俗的人令她感受到了危险。她的目光隐秘地扫过那人的全身,一个个奢侈品牌子在脑子里蹦出来,若不是上京的那段经历,郁小小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这么多手作品牌。 有能力,有权利,没有对公序良俗的敬畏。郁小小几乎立时和他划定了界限,她的生活在那一定会来但不知以什么形式到来的灾难的压迫下变得如同将要喷发的火山,她不想再放上一根稻草。 上京? 脑子里像有一根弦在拨动,迷雾被剥开,她立时意识到了那股熟悉感从哪里来。黑暗的夜里肆无忌惮的性事,趁人之危的色欲,逃离的慌张和后悔。郁小小不禁闭上眼,在心里骂了声艹。 这人不是那天的人,却长得很像。一样的微棕色的剔透的眼眸,一样的压迫性的身躯,一样的脸部轮廓。只是那晚的人更冷酷威严,轮廓更粗旷大气。而这个人虽有着相似的轮廓,在转折处却更为细腻,唇薄得洇血,那晚的人却是厚实的红褐色嘴唇。 郁小小迅速扫过他的全身,立时判断出了这人和那人的相像之处。那晚的人如同巍峨的山,在夜幕里藏着未知的危险。而这人却如同凌冽的剑,在万丈红尘中轻挑。 她不禁想起了家里那个小崽子,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郁楠楠长得和他爹并不像,也不是不像,而不是十成十的像,郁楠楠更像是结合了母亲和父亲双方的优点,去看相似处,倒能找出来,可要让人一眼能看出是谁的孩子,却不是很可能。 这个安慕斯,也不像是知道这件事。郁小小心思急转,她更倾向于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到了他,或者他只是单纯想来个春风一度。 做艺术的,很有可能嘛。 “在想什么?”那人的声音凑近,一下子把郁小小从思索中拉出来。她听着他的声音,却是想到了那晚那人的吼叫,性感低哑,如同带了电流。 艹,为什么原主的记忆里帅哥和情事记得那么清楚!郁小小暗恨,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开了荤的缘故,总是动不动就往那边想。郁小小挑剔地看了眼安慕斯。 没挑剔成功。 “在想你到底什么意思。”郁小小索性也不急了,她也往后一靠,从兜里抽出烟来,她碾着烟尾,细碎的声音响起来。 “安-慕-斯-”郁小小一字一字念道:“你想睡我吗?” 穆岚一愣。 安慕斯是他的艺名,他在圈子里混,安慕斯也算是有些名气。他说不清对这个女人什么心思,只是那天他见她靠在路边的椅子上,那股孤惘和裹动的挣扎的燥意吸引了他,他眼一亮,脑子里顿时蹦出来一组组主题和照片,他看出她身上训练过的痕迹,知道她也是圈子里的,于是便径直上前。谁知她却不认识他,把他当成了骗子。 回去之后,穆岚越想越心痒痒,他有股痴念,对美的追求的留印。缪斯激发他的灵感,他给予他们地位和名气。因着他的地位和权位,他习惯了所有人为他开路,视规矩为无物。 但他并非不知道规矩。 听到郁小小的带些尖锐的话,联想到之前她的举动,穆岚一下子意识到她在厌恶些什么。他有些新奇,第一次遇到要他讲规矩的人,又有些隐秘的好感,为她对他周身的浮华的视若无睹。 说来很老套,就是传统电视剧里倔强女主和贵公子之间的套路。 女人,你特别不一样,吸引了我的注意。 若是叫郁小小知道,她怕不是要悔得撞墙,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前,她预想了很多可能,感觉受到冒犯?或者觉得她攀龙附凤?或者领会到她的意思,对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她唯独没有想到这句话会加深他对她的好感。 “不好意思。”穆岚一笑,他有着和她继续下去的意愿,便也会尊重她的想法。 见安慕斯退出去,郁小小松口气,她以为穆岚意识到了自己的冒犯。她也打定主意不要和他来往,她要出门,却察觉到尾部捏碎的香烟,她烦躁地把烟扔到垃圾桶里,闻到手上的薄荷味儿,她重新洗了遍手。出门的时候,她在墙边看到了安慕斯。 你怎么还在这儿?郁小小几乎要脱口而出。 “男厕在二楼。”郁小小挤出微笑,和他指楼梯的位置。这家工作室在一栋小楼里,厕所是分开布置的。 这下穆岚清楚地看到了她脸上闪过的不耐烦。他张张口,不知道说什么。自己之前的行为倒尽了好感,如今她这样也很正常。但是他也很困惑,郁小小难道就不想更进一层吗?或者她不清楚安慕斯这个名字以及他的缪斯所代表的地位? 穆岚回想了一下王幕对安慕斯的科普,觉得已经很到位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得过那么多奖项,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她不想出名,又或者说,她没有那么大的出名渴望。 所以他身上的光环完全不管用,使得她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便是他的冒犯。在以往的经验里,这样的冒犯伴随的是成名和地位,所以几乎没人会提出来,反而觉得这是特立独行。人在面对比自己地位名气高很多伴有利益的人时,会下意识美化与讨好。地位带来的不仅是尊重,还有全方位的吹捧和趋之若鹜。当你出名有地位的时候,便是挖个鼻孔都是接地气,是可爱的小癖好。 不能怪郁小小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身心俱疲,以至于忽略了伪装的细枝末节。那股如影随形的茫然跟随她到达了这个世界,在上个世界被吹散的阴霾又聚拢于头顶。在近似的熟悉感中,郁小小无力又沮丧,她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她绝对忘了什么,但是迷茫压在头顶,她就又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线头。 她径直走了。 “她很讨厌我。”穆岚喃喃道。和她相处的每一刻都带来全新的体验,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外露地讨厌他。他看着那人婀娜的身姿和一点不优雅的步调,踩在瓷砖上像是要把地踩碎似的。穆岚下意识觉得她是把瓷砖当成了他,于是他笑出声。那人走得更快了。 有点奇怪地,穆岚又拐进了卫生间,这里没有其他人,也就没有人尖叫着拿包来打他的头喊流氓。垃圾桶里堆叠着擦手的纸巾,那根弯折的烟静静躺在上面,亮白的光仿若爆炸的镁,熔断他的思绪。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然走出了卫生间,走出小楼,风吹过来,潮热难当,他感受到一股燥热的电流在血管里游荡,一点点酥麻自心脏往外散发。神经元的突触辛勤地传递着介质,大脑垂体疯狂地释放出促各种腺素,沉寂的被遗忘的新奇的感觉在身体里爆炸。 他在一声鸟啼声中,恍然意识到迟来的动心。 早在那一天,他对她,一见钟情。 蓝白的鸟扑棱棱飞入云霄。 枝叶晃动。 【那实在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丝毫没有意识。笨拙,僵硬,按照以前的程式去靠近。直到那激动与喜悦冲破意识的牢笼,欢悦地奔腾在血液,我才意识到,哦,原来我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