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小说 - 耽美小说 - 太子为奴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也会染上疾病,那和一把火烧尽他们并没有区别,甚至更为残忍。”易洛迦神情冷淡地说,“他们无时无刻不在遭受煎熬,看着旁边的战友死去,自己病情恶化,妻子儿女就在城内,却不能相聚。最终结果也一样葬送四十万人的性命,只不过徒增了不必要的痛苦而已。”

顿了顿,他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半月岛,那里正是觥筹交错,豪爽的笑声裹挟着夜风阵阵拂来。

易洛迦平静地凝视着那一片意兴风发的明亮火光,轻声道:“莫不如就这样另他们去了,明日只说是半月台失火,等他们发现时,浮桥已被烧断。这样对他们的家人,好歹也算个交待。”

易涛不说话。

易洛迦变回过头看着他,然后微微一笑:“或者您把微臣送出去,车裂示之,也算是一种交待。”

夜风呼啸,掀动满树枝叶,听起来竟有些可怖。

林瑞哲喝掉一个士兵递敬的烈酒,然后将酒樽搁在桌上,士兵走后,林瑞哲低下头,原本笼络在脸庞上的微笑在垂眸的一瞬却如烟雾般消散。

残剩的酒液里映出他的脸庞,线条刚毅,鼻梁挺直,嘴唇的厚薄恰到好处,可是那眉宇之间,却是无论如何也散不去的淡淡担忧。

他心里很乱,这是无论灌下几杯酒也浇不掉的块垒。

酒终究是喝得有些多了,隐隐约约想起了些很遥远的事情,那是他的少年时候,他还住在商国城郊,山野里居民住得比较零散,他和他的家人居于林野中,砍斫榛莽建了一座小小的竹屋,他到现在还记得春雨打落在那屋顶上的声音。

清脆却急促,被空空的竹筒无端地扩大了好多,空灵的声音揉按着耳廓,在这样的竹屋里,无论做什么都像是笼上了一层儒雅宁静的逸趣,箪食瓢饮的日子似乎也变得色彩斑斓起来。

那时候他母亲的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林瑞哲很小的时候就跟村里的赤脚大夫学会了煎药,农忙空闲下来的日子,他就会背着篓筐出入山林,有时为了摘一株灵芝,他会攀上连大人都不敢去的悬崖绝壁。

这样的日子虽然贫穷,可他过得很知足。

然而有一天,他采药回去之后,却看到了满院子的血迹,晒场上摊铺着的果脯rou干被肆意践踏过,零乱地散在地上,他的meimei抱着膝盖坐在井边,脸庞犹有未干的泪痕,目光却已经空洞无神,见到哥哥回来,仍旧像是个木偶娃娃似的,全无反应。

药镰从林瑞哲手中叮地掉落,他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慌张地跑过去,跪在她面前,捧着她的脸叫她的名字,一遍一遍,一次一次。

喊得喉咙都哑了,可是她只是茫然地看着他,毫无表情。

心里的恐惧简直像疫病一样疯狂地滋生开来,林瑞哲在meimei面前跪了半天,也不见她有反应,只得转身,发麻的双腿支撑着身体的重量,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屋里,却在看清满屋狼藉的时候,连指尖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冰凉。

他的母亲横尸在床上,旁边还有一具无头的尸体,那无头的尸体套着他父亲穿的那件衣服,已经被戮了好几个血窟窿的身体仍然死死护着母亲。

他的兄长曾经是个温和善良,皮肤白净,笑起来有些腼腆的少年,从来都是清爽干净的,散发着淡淡的新鲜雨露味道。

可是此刻,这个清俊少年的尸体就横躺在地上,衣服已经完全被撕烂,身上还有青青紫紫的吻痕,再往下……

林瑞哲没有再敢看下去,他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疯掉,他甚至能够迈动僵硬的步伐,麻木地脱下外套盖在了兄长的身上。

可是脑子却是一片空白的,什么都没有。

走到床边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林瑞哲睁着眼睛,愣愣地往下看——

那是一个已经完全血rou模糊的头颅,他还依稀能辨得出来,那是他的父亲的头颅。

“呕……”满筵席的rou食似乎又和当初的血腥交织在一起,林瑞哲喝得头晕目眩,突然觉得很恶心,远远走离喧闹的宴席后,跌跌撞撞来到偏僻的树林边吐得天昏地暗。

心里的痛苦却丝毫不减。

不知不觉地从当年的血海深仇想到了兰城一战,或许是因为曾经痛失过最珍爱的人,才会把每一个生命都看得那么重要。易北的士兵在他心里不是下属,而是他的兄弟,是他会倾其所能保护的人。

春寒病爆发之后,他根本难以辨清哪个是染病的,哪个是未染病的。他知道如果他向王上如实禀报的话,四十万兄弟都会葬送在兰城,谁都不可能回来,所以他只得谎报自己带回的都是健康的士卒,然后在行军的路上,不断地研究着抑止春寒病的药方。

林瑞哲在草药方面还是很有见地的,早些年他也曾经出于兴趣尝试着调配过治疗春寒病的方子,如今再加以修改,让随军大夫煎好后分给将士服下,虽然不能治愈,但好歹遏制住了疾病蔓延的速度。

然而大军的消耗量是相当惊人的,纵使林瑞哲再怎么把药方精简,仍然会出现有些药引无法配齐的状况,如今终于回到了帝都,照理说是可以最大限度地在各个药房抓药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非常的不安。

总觉得,好像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非常不好的预感。

林瑞哲扶着树,枯瘪的树疖扎在他掌心,麻麻痒痒的,有些痛,但更多的却是说不出的怪异。

半月台其实是由着易北帝都延伸出的一个岛屿建成的,唯一的通路就是一座浮桥,林瑞哲模模糊糊看到远处闪烁起几点橙色的灯火,但那只是一转即逝,然后又隐匿到树林里被黑暗吞没掉。

额头涨痛得厉害。却不知道胸口那惶惶然的悸惧是因为什么。

“抓紧的,速度快一些,把柴草都往上堆!浇足鱼油,手脚放麻利!”

在监军的督促下,那些士兵匆匆忙忙往林子边沿堆加干柴,紧跟着又有另一拨士兵往柴草上浇泼一桶一桶的鱼脂油。

大量的松茸柴草围绕着半月台堆了一圈,由于是易洛迦下的命令,这些士兵都不敢怠慢,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监军见燃烧物备的都差不多了,便抬起头看了看西南方的天空,之前易洛迦说过,当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会在西南方点燃一盏孔明灯,守哨的士兵就要在那时一齐引燃柴火。

监军深吸了一口气,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紧张起来,连手心都微微沁出了细汗。

环绕着半月岛的涪水发出浪涛地拍打声,有水花劈打在礁石上,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