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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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祯明一听苏宝熹答应了,心中一喜。 这回可行了,连他家的鸡鸭鹅都有了去处。 苏宝熹赶回自己的卤rou铺子,取了二百两银子,幸亏铺子这一月利润她还没来得及去钱庄兑换成存钱的钱票,还勉强有个现钱拿来应急。 卫祯明直接在衙门口给苏宝熹写好了借条,这二百两银子卫祯明分为两部分来还,一部分是他家养的畜禽抵账。卫祯明家里现在养了十只鸡,最开始养的是六只鸡,过年杀掉了一只,今年年初天气暖和后又买了五只小鸡崽,四只大鸡五只小鸡,走在一起成了一群鸡。鹅还是那只鹅,已经长成了大鹅,每天定时定点领着鸡群出去觅食溜达再赶着鸡群回家,尽职尽责。剩下一部分就是卫祯明直接攒钱还钱。鉴于俩人以前一起搞过卤rou,苏宝熹很大方的没跟卫祯明要利息钱。 四百两银子整整齐齐地摆在了县太爷的桌案上,在场的所有百姓都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乖乖啊,这得是多少钱啊,能买多少东西啊,许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摆在一起,也暗暗为张一诚心惊,嚯,这长风渡口的老张家可真厉害!这么多钱都能弄来! 但是吕财主看了心里自是不屑,他刚听管家讲了升堂之前的事情,也看到了张一诚和卫祯明身后站着的苏宝熹,冷哼一声,果然是屠户出身,一个女孩子家家还在外面抛头露面,实在上不了台面。 “行,那便开始揭画吧。”吴大人下颔一点,示意揭裱的匠人直接当堂起画。 “大人且慢,既然辨画真假,小民这边也有玉衡道人真画一幅,两幅画同时揭裱,互为印证,以防某些人说我们胡说八道。”卫祯明看了一眼对面站着的吕家众人。 “怎么,你那里也有画?” 卫祯明刚要回话,就听得堂外有衙役禀告。 “启禀大人,碧梧书院的人来了。” 围观的群众火速分开一条道路,从人群中走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慌不忙,向吴大人施施然行礼。 “大人,小女乃是碧梧书院穆小红,院长穆虹正是家父。家父今日特地嘱托我来给吴大人看一幅画。” 穆小红手里拿着同样的一幅画。解开系带,画作的绢面缓缓打开,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幅夏日晚间乘夏图。 “大人,这便是玉衡道人四季之景的第二幅—燕园乘夏图,家父说了,他跟玉衡道人是旧识,此画必为真!” 卫祯明就势指着穆小红手中的画作,语气颇为轻松道:“大人,这便是我的画,不如一起起画。” 县衙请来的装裱师傅小心翼翼一点点划开粘贴的浆糊,揭开上层字画的纸张,画画的纸张薄脆,所以用了细绢布作为底衬,四边用绫罗镶嵌。 卫祯明在一旁认真看着师傅动作,见他先摸了一遍画,再以手丈量尺寸,等对画有了大概想法后才开始卸画轴拆裱。 不由得赞叹一声:“严师傅的手可真稳啊。” 装裱师傅带过来的帮手听见人夸,也很高兴,道:“那是,我师父可是整个南阳县装裱字画最好的师傅,要不然吴大人也不会请我们过来起画。” 卫祯明笑了笑,突然又向吴大人请示:“大人,小民想请严师傅说明一下两幅画的布料。” 吴大人正趁着起画的空当歇息喝茶呢,看着卫祯明无奈地点了点头,又示意师爷记下此事,他略有心累,这堂下的小子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啊!东一榔锤西一棒头,说的话都不挨着。 严师傅见吴大人同意了,才放下手中的裁板和针锥,思考了良久,回道: “启禀大人,这幅春和百花图和燕园乘夏图底衬使的都是素白扁丝绢,四周镶嵌的也都是万字纹的磁青绫。”严师傅说完这句停顿了一下,“但是,春和百花图的布料像是咱们这州府产的绢绫,燕园乘夏图的布料更像是京城周边时兴过的一种装裱绫,燕园乘夏图的磁青绫摸着更舒华密实。” “怎么,竟然不是同个出处,不是一同裱画的?” 严师傅肯定地摇头,回答完吴大人的问话,又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甚至都等到张一诚带着俩人回来大堂了,两张画皆才起了一半。 卫祯明看了看日头,时间不早了,他们也不想再等了,若是今天断不完此事,明天指不定吕家还会撺掇成什么样,又会生出什么阴招来。 “严师傅,请您把这两幅画放到这里来。”卫祯明早早站定了一个阳光最好的地方,冲着起画的俩人招了招手。 “哎呦,你看!” “是七星!” “这这这!神迹啊!” 众人全部探头去看。 只见燕园乘夏图被苦夏的阳光一照,薄薄的宣纸下映到大堂的地上,正正巧巧出现了七个圆形的光斑,七个光斑呈勺状,正是北斗七星之态,再回过头看画作能映出光斑的七点,正是七棵勾抹最轻的兰花。 再看那边的春和百花图,画上七株梅花吐艳,画下却全无一点透视效果,任凭阳光怎么照都照不出光斑来。 两幅画两厢一比较,如同吕财主和董老板此时惨烈的表情一样,对比惨烈。 “玉衡道人在画画之前先拿水湿宣纸七点,再用刀削薄纸面,故而阳光一照有七块亮斑出现,春有春梅,夏有夏兰,秋有秋菊,冬有冬竹,四时之物轻点而过,融北斗七星于四时之景。”卫祯明还颇有好心地给大家解释了下玉衡道人画作有北斗七星的由来。 “如意斋的董瑞董老板你可知罪?”吴大人一拍惊堂木,怒道。 “回大人,小人。”董瑞慌忙跪倒在堂前,“小人不过是被大雁啄了眼,一时没分清楚真假啊,大人!小人是被张休农骗走了二百两银子啊!求大人明鉴!” “胡说!我家从来都没有过二百两银子!我爹养伤的钱和外出的钱还都是卫大哥这边接济的呢。” “呵呵,小子,这可不是胡说,你家有没有钱,可有人知道!” 吕财主一招手,就见从他身后走出来个男的,男的手里也捧着二百两银子。 “大人,小人钟四儿,吕府家丁,本就和张休农认识,偶然去街上溜达见他大肆购买东西,付钱十分爽快,觉得不对劲,火速回去禀告了我们老爷,我们老爷一查发现自己的画被偷了,再和董老板一对,正是张休农偷了我们老爷的画拿去变卖钱银。” “这是我派人去张家搜出来的脏银,遇见的村妇贾氏可作证,请大人查验。”吕财主接过银子,银子朝上递了过去。 “来人,带村妇贾氏。”吴大人话音刚落,又从吕财主身后走出来个戴头巾的年轻妇人。 “大,大人,农妇贾氏拜...”年轻妇人面色通红,紧张地差点说不出来话,“拜见青天大老爷。” “吕家如何找到这脏银的,你务必详细道来!” “那一日我家里没盐了,便想着去张家借个盐窠子。” “贾氏,那一日是几月几啊?”卫祯明笑着问道。 贾氏看了看面前面善年轻人的笑容,连吴大人带给她的压力消散了几分“三月...三月十七...三月十七。” “好,贾氏,你继续说吧。” “结果看见张家没人在,吕家的人便进到了他家里,从他家里找出来了二百两银子,他们还嘱咐我不要告诉张家人,要不然张家就不认了。” “贾氏!你确定是你亲眼所见!那二百两银子一定是从张家找出来的么!如果是故意诬陷,本官定不饶你!”吴大人惊堂木一拍,说道。 “大人在上,此案已经明了了,张休农偷画在先,三月十六日去如意斋卖画,三月十七日脏银被发现,三月十八。”吕财主看了一眼卫祯明,笑得不怀好意,继续说道:“三月十八日张休农带罪潜逃,此人也是帮凶特意包庇张休农!”他早看这个人不顺眼了,莫名其妙来管张家的事,没了他,张家父子早成他们吕家的卖身奴隶了。 卫祯明全然没把吕财主的威胁放在眼里,依旧是那副淡定的模样。 “请诸位不要着急,不如先请大人断一断此画真假。” 好的,卫祯明一句话又把大家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咳。”吴大人听了卫祯明的话点点头,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依揭裱的严师傅所言,春和百花图与燕园乘夏图裱布不同、画上特点不同,更无北斗七星映照。本官宣布,这幅吕家收藏的玉衡道人的春和百花图是假的,依照先前定下的说法,这二百两银子的揭裱钱送还张家。” 卫祯明接过师爷送过来的二百两银子浅浅一笑,又把银子递给了张一诚。 “我说过不用担心的,一诚,这钱你可要拿好了。” 张一诚死死抱着那二百两沉甸甸的银子,心里一阵酸涩。 “大人,小民这边也有证人,不如一起请上来与吕家当面对峙?” 卫祯明话音刚落便听得堂上传来了一阵老妇人的吵嚷。 一个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老妇人走上堂来,一把拽住贾氏的袖子,劈头盖脸骂了一句。 “天杀的种!我怎么修了你这个儿媳妇!” 老妇人正是贾氏的婆婆,她怒气冲冲道:“三月十七那天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去的张家,老身就跟在你后面跟了一路,你可别怪老身无情!” “哦,怎么,这位贾氏的婆婆可是知道些什么?” 吴大人忙唤师爷记下证言。 “回大人,贾氏说谎,三月十七那天明明是她和钟四儿一起去张家的。”贾氏的婆婆越说越生气,“老身早就觉得这媳妇心思歪得很,果然她看见钟四儿就走不动道,巴巴得跟着人家过去,哼哼。” “老身立马跟了上去,果然见他俩站在张家门口好一顿密谋,然后拿着一包东西翻墙进了张家屋子。” “你,你胡说!”钟四儿面上慌张,指着贾氏婆婆斥责道。 “老娘胡说?”贾氏的婆婆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黑丝巾子,啪得一下扔到了贾氏的脸上,“就凭着你俩做的那不知羞耻的事,还用老娘说啊!” “你看到的银子不就是用这个包的啊?” ?这是有证据了?吴大人赶忙命人接住那块黑丝巾,仔细一对比,发现这是绣了一个“蓉”字的布巾,还是钟四儿的贴身衣物,贾氏闺名里就有一个“蓉”字。 钟四儿还来不及辩解什么,就被衙役火速收监,甭管是偷情还是诬陷,都先在牢里待着去吧。 卫祯明这边只出了两个人,一个是贾氏的婆婆,一个便是给张休农看病的大夫。 大夫性情耿直,每一回都替张休农看病,一来二去,与张家父子交情颇深,也不怕吕财主家的势力,张起嘴就说,把张休农和吕财主这些年的恩恩怨怨可是倒了个干净。 吕财主家见张休农会种果树,生了不法的心思整天欺压张休农没日没夜地在山上劳作,侍奉满山的果树,甚至以学习的名义送他去各家果园偷拿果树苗,张休农自然不干这等偷鸡摸狗之事。吕财主见他敬酒不吃吃罚酒,打了张休农一顿,还把人从山坡顶扔了下去,张休农因此摔折了腰。吕财主原以为张休农会服软,谁料张休农伤好后去官府赔钱解了吕家的长工,还到街市采买外出物品,显然是有准备离开的架势。于是吕财主他们一撺掇,生了一条狠计,以偷画卖钱设局,势必要将张休农和张一诚全部签为他家的死契奴隶。 可惜呀,可惜,吕财主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张家背后还站着卫祯明这样的能人。 卫祯明跟着他老师在外面游学时,夜观天象,仰头见星海灿烂,凡人渺小,北斗七星中尤以玉衡星最为明亮,隐隐指正前路方向,卫祯明心下一动给自己起了个“玉衡道人”的雅号,“玉衡道人”是卫祯明,卫祯明便是“玉衡道人”,四幅画皆是他以前在京城所作。 吕家这官司输的着实不冤,妄图关公面前耍大刀,正主就在他面前,活该被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