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味觉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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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千，伊特怪是一种少见的中型怪兽，许多冒险者都不一定见到过他们或听说过这古怪生物的名字。 那些人形蜘蛛只会出没于森林中，作为蜘蛛牧者生活，并因为食性被冠上精类杀手的头衔。 我依稀记得初次见到这个物种时他们还保有类似哺乳类的耳朵，体表布满刚毛，也没有现在的螯牙。 没想到这些年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倒是越来越接近蜘蛛了。 我认为这项特化有些怪异，但并没有找到原因。 未知的东西永远比已知的多啊。 ——《异种族见闻录》怪兽编卷 伊特怪编 ———— “就是这么一回事！” 拥有春天一般肤色的小小精类扇动蝴蝶般的翅膀给到了旅行者的面前，终于是结束了演讲。 “伊特怪……” 牧尘摸了摸下巴，这东西的名字他听导师提起过，但实物没见过。虽然萧炎说过那东西的样貌和习性都类似蜘蛛，但要把人型和蜘蛛结合起来他第一反应还是生活在幽暗地域中的卓尔。 卓尔很有名，被许多人或憎恶或恐惧地排挤。卓尔也很美，那精致的容貌即使高等精灵也难以比拟。 他们信仰蜘蛛——导师说应该是信仰蜘蛛神后。总之，在大千，提到蜘蛛就想到卓尔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不知道导师什么时候能带自己去涨涨见识，那么多美女，只要不是身体有恙是个男人都想去看看。 这边牧尘在畅想不知道会不会到来的未来，另一边的萧炎蹲下翻过一片叶子细细地看。 他的脸上是少有的惊喜，眼中不再是寻常的平静。 巨龙被这片土地吸引住了，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带着一只幼崽，只顾着用魔法牵起去年春天便长出来的枝丫跳舞。 待牧尘从幻想中重返现实，萧炎和皮克精已经离他很远了。 “前辈！” 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的小孩儿立马慌了神，导师随时会离开的念头再次占据了上风，他几乎可以说是连滚带爬地穿过那些花花草草，然后扑在导师身上，以确保这个人没有被那绿色的小小淑女拐走。 “怎么了？” 萧炎略感惊讶，他这孩子经历过叛逆期也有过粘人阶段，却没有这样惶恐的时候，现在一个加速扑过来的模样就像被角鸮吓坏了的雏斑鸠，此刻只想躲回父亲的翅膀下。 他的感应早已覆盖了四周，并没有发现可能让他如此慌乱的敌人或险情。这小崽子是突然想到什么可怕的事了吗？ 其实按照人类的标准，旅人血祸者早就已经成年了，不过巨龙还是下意识地代入了长寿种族，于是伸手轻轻拍打他的背部，放下自己的兴奋安慰道。 “我在的，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没什么。” “我在”两个字大概就是最好的回应了，幼崽抱着不知不觉已经比他矮一些的巨龙，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长得真快，已经比我高了。” 话语能反映出情绪，萧炎确定他冷静下来后比了比两人的个头，然后叉着腰笑了。 这小孩儿的个头蹿得特别快，当初见他时虽然不能说是小不点，但也不至于比他高多少，谁晓得才三个月出头就长高了这么多，速度实属离谱。他每天都看着还不怎么觉得，现在一比才发现小孩已经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人类的成长速度总是飞快的，快到巨龙有些感慨，他还没有教给这小家伙多少东西，小家伙就已经长大成人了。 牧尘腼腆地笑了一声，站在原地看着他，不做别的动作，眼里带着一如既往的期待。 尽管看上去多少有些意义不明，但萧炎很清楚他的意思。他搭着牧尘的肩，踮起脚尖给这不愿意低头配合他的孩子补上了清晨的礼仪。 “哇哦。” 皮克精在一旁看着短时间内发生的事，直到人类露出满意的笑容后才面色古怪地起哄。 她看看牧尘，又看看萧炎，最后飞到幼崽跟前。 “加油哦！” “啊……谢谢。” 牧尘得到了一个意义不明的鼓励，有些懵逼地点了点头，他是真没找到当前的环境下有什么是值得被鼓励的，但友好的支持他都会全盘接受。 “不错，真不错。” 像一起去买面包的小女孩一样手拉着手，萧炎带着牧尘往森林深处走去，看着周遭的环境再次兴奋了起来。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到处走动，时不时辨识一下小鸟，或者看看路上牧尘认不出的野草。 “这里的环境是我见过最好的，没有开采过的原始森林甚至存在独特的亚种类群。正是我要找的地方。” “是吧，咱们森林可是全北灵境最大的森林！” 皮克精骄傲地抬起来小脑袋，自己的家被这样一位大法师夸奖怎么能不让人开心？ 大法师也是笑笑，又侧身将手放在难得能照到阳光的林间草地肥厚的茎叶上，选出几只硕大的狗尾草。 “来。” “唔？唔……好甜？” 牧尘被萧炎塞了一小节草茎，舌头刚一接触嫩芽就感受到了丝丝清香，再将其咬碎，甜味便于味蕾上炸裂。 好似优美乐章中最俏皮的音节，他看着同样叼着一节嫩叶的萧炎被这突如其来的活泼怔住，随即脸色有些泛红地舔了舔被手指触碰过的嘴唇。 “其他里的狗尾草可没有这么肥厚，有些地方用不太稳定的炼金药剂预防虫害，那里的就没有什么味道了。” “哇，心心很了解小草诶，难道你其实是一位时装设计师？” 皮克精有些好奇地接过萧炎递过去的狗尾草，拿着那毛绒绒的尾巴似的小东西摇了摇，仿佛手上的是一把蒲扇。 她用自己的方式呼唤着临时同伴的假名，不得不说她猜得很对，这位大法师的确是皮克精最喜欢的类型。 “寻常人可没办法像你们一样用花瓣做漂亮衣服呢。” 巨龙笑着摇了摇头，将嘴里的嫩芽拿了出来。 “在我小时候糖是精贵的东西，不常能吃到，但孩子总是喜甜的，这些草根竹芯总能解馋。” “原来是这样啊！” 小小的淑女不疑有他，点点头又飞向了前方做起来带路的工作。 “前辈，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牧尘拉着萧炎的手贴了过去，尽力压低声音不被皮克精听去。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实话？” 巨龙挑了挑眉，也小声回道。 人类幼崽左右看看，挺多鸟啊虫啊在近处远处转悠，但没有过来打劫的准备，于是从斗篷下面取出一个小包，打开后是几块方糖。 他将糖块递给自己的导师，得到了巨龙奇怪的表情。 “我们家底肯定不如前辈家殷实，但糖也是能随便吃的。” “而且我看见前辈刚才咬了一口草后很失落的样子，塞给我后才开心起来，所以我猜前辈应该是穿越之前没怎么吃到过糖，而现在作为巨龙的你和猫一样尝不到甜味。” “再说，竹芯可不是甜的。” 牧尘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型。 他可是晓得导师是穿越者的，刚才说的那些说不定就是在讲自己真正家乡的情况。或许许多年前有个孩子，听街上的大孩子说这种事便跃跃欲试，结果吃到嘴里的狗尾草苦的不像话呢。 “我说龙像猫只是方便你理解，不是说龙就真的像猫。” 萧炎扶了一把额头，他就是做个方便人类理解的比喻，怎么现在还被揪着不放了？ 又把一整个糖块都人进了嘴里，正常人是不会这样吃的，但他不在意。 “就比如，我不是完全尝不到甜味，像这种应该甜得发齁的玩意儿对我来说和草根差不了多少。” “那前辈要再来几块‘草根’吗？” 牧尘将那一包方糖都捧在手里递给萧炎，萧炎伸手准备去拿，而后却是在空中拐了个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出门旅行还带这么好的糖……你留着自己吃吧。” “我的确爱吃甜的，但是自从跟着前辈之后就没怎么想过糖了。前辈准备的小甜品味道都很不错，我先前也没想过前辈可能对味道不怎么敏感。” “毕竟糖分对人类来说还是很重要的，你需要适量地进行补充。” “真的不再来一个吗？” “行吧……” 拗不过这小子，再加上突如其来想吃点甜食的念头，萧炎又拿走了一块方糖放进来嘴里。 “你也长大了，都懂得孝敬长辈了。” “应该的。” 牧尘看着他把糖包嘴里等其慢慢融化舍不得咬，甚至说话都用的灵能不由怪笑了两声。 这样珍惜的举动说明对方很少去吃能被他尝到甜味的食物，虽然不能因此就判断出对方喜欢的口味儿，但偶尔吃点糖的话巨龙应该会开心。 没什么特别理由，只要导师开心他的心情也会变得很好。 悄悄将手松开，又换了种方式穿过了他的五指，在萧炎疑惑的眼神下扣住了他的手。 两人都不太懂这动作意味着什么，人类幼崽只是觉得这样做自己会很安心。巨龙又单是以为这个姿势比较省力，他一路上下左右看，带着一丝雀跃跟着皮克精去向他们的族群。 相传，皮克精会住在森林中最适合美景的地方，那里或许是一片未被人类发现的橡树林，或许是绽放于树枝的空中花园。 而以向阳的天芥菜为名的皮克精却将他们带到一处极为罕见的林间瀑布。 这瀑布就像人造的一般，非常符合没有见过瀑布之人对此的幻想。清澈的水流从上边的林地落下，跌入闪着粼粼波光的湖里。 有许多皮克精藏身于湖畔的花丛中，见到有人来了皆是身子一晃就失去了踪迹，只留在日光下亮晶晶的妖精粉尘。 “这里是皮克精的暂留地？” 萧炎左右看了看便直白地问道。 他见过这些微型精类的栖息地，面前的林间瀑布显然和他们一贯喜爱的橡树有不小的差异。 “是的，我们以前住的地方已经被伊特怪发现了，哪里现在超级危险！” 皮克精急忙点头，然后有些惊喜地问道。 “心心以前也有被邀请去过妖精们的家吗！” 能看出他们这是暂留地的人类可不多，就算是大法师也不一定什么都懂。可这位只一眼就看出来了，怎么想都是去过别的妖精聚落。 “是有去过，不过不是在北灵境。” “哇！那是哪里那是哪里？心心～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是一个叫做天星山脉的地方哦，那里还生活着不少妖精龙和艾拉德林呢。” “妖精龙！好棒！啊，啊！我得去跟大家说一声你们来了！之后就得开办宴会！一定要准备宴会！” 萧炎冲着处于亢奋状态的皮克精笑了笑，随后就等着对方去给暗中观察的同族们说明情况了。 他回头看向自己的学徒，将空闲的手像外一挥。 “哗啦！” “……什么哗啦？” “幕布拉开的声音。” 巨龙冲他眨眨眼，然后来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脑袋。 “做英雄的滋味怎么样？” “棒极了。” 牧尘老实地点头，他被人嫌恶过，也被人过耻笑过，那些滋味都不好受。然而自从他跟着这位巨龙，行侠仗义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即便两人的阵营不同，萧炎还是支持他追求人性之中的善良。 在山岭城与亚伯利亚收获的感谢可以说比第一次施展魔法还要令人愉快。 这就是善良阵营的特质，想来中立阵营的萧炎也是懂的。 “那么这次的舞台就交给你一个人了，我年轻的先生。” “前辈，您不怕我砸了您的招牌吗？” 听到萧炎故意用通用语抑扬顿挫地学习街角的卖艺人，牧尘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有什么招牌？” 萧炎不以为然地偏了偏脑袋，又竖起一根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脸。 “小伙子，这么没自信？” “炎帝这招牌还不大吗？” “我现在是冒险者心炎，代替冒险者青莲成为了英雄血祸者的同伴。” 巨龙语气带着点揶揄，斜斜地瞥了牧尘一眼。 “真可惜啊，原本青莲和血祸者乃是一对伉俪，可是不知怎么的就闹掰了。” “没闹掰，我们好着呢。” 牧尘脸不红心不跳地纠正了萧炎的话，那表情还带这些严肃，旁人若是瞧去还以为他说的是真的呢。 “这可不是你能决定的。” 伸腿轻踢幼崽的靴子，巨龙没好气地念叨着。 “把我们的关系介绍的太亲密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你是知道我暂时不打算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下的，所以一直在换代号。这么做只会影响你的风评，这是不要紧的事吗？” “那是歌龙猜的，我就应了一声……” 幼崽听他这样说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赌气似地哼哼了两句，企图发泄心中的烦闷。 “反正，都是假的……说青莲是我老婆又有什么关系。” “那青莲以后再也不出现了怎么办？你这么想要伴侣我也会给你物色的，高个子性格温柔的提夫林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 萧炎不认同地摇摇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有些好奇地询问。 “上次带你去的‘欢乐海’怎么样？他们有给你安排漂亮的提夫林姑娘吧？” “呃、那个……” 牧尘压根就没想要萧炎会提这茬，大脑瞬间宕机。 他该怎么跟这条龙解释？自己去了，但没释放自我，反而被姑娘教了一宿该怎么和伴侣拥有和谐夜生活？ 这家伙能懂吗？他连亲吻和拥抱的含义都一知半解，可能说了半天这人只能得出“原来你没有放松，那以后上课是不是又要走神”的结论。 “一言难尽？” 萧炎看他复杂的表情不像是装的，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 “明明说是最好的一家，怎么会让顾客消费体验这么差？我想看看他们怎么服务你的，也方便下场去提意见，那我就读……” “等一下！不要读我的思维！” 牧尘一把按住萧炎准备打响指的手，开玩笑，这可不能让他知道了。 “有什么关系，你要知道这座森林里有不少小妖精，他们光听心跳声就能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反正大家都会知道，给我看看也没什么的。” “不行就是不行！反正，我去收拾伊特怪了！之后再说！” 牧尘慌乱地松开萧炎的手，留下一句话就跑得没影了。 刚刚和同伴分享完情报的天芥菜小姐差点被他撞到。好在反应快才逃过一劫。 “他怎么了？” “这是我们的分工，他去降妖除魔了，我留在这里确保你们的安全。” 萧炎耸了耸肩，并没有讲述幼崽的狼狈。 他收回视线，看着这片森林再次感叹它的美。或许，这里就是他找寻已久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