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他被当了压房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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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一打属下们的拼死相护,裴寂才能从仇家的追杀里逃出生天。 最后一名心腹也英勇就义后,不擅武功的裴寂再无人相护,只能照着那心腹的临终嘱托,一路不管不顾的往南边的深山野岭里奔跑。 打小锦衣玉食,奴仆拥簇的贵公子这一刻为了保命风流尽失,姿态狼狈的不忍看,鞋子都跑丢了一只。 不过才短短半日的时光,华贵层叠的衣袍被树枝勾破了不少,梳整漆色的长发被空气打乱,价值不菲的玉靴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进脏污的泥土里。 待裴寂费尽艰辛的跑过了一座山头,又穿了两处疏林,竟是稀里糊涂的逃到了某处深藏于此的山野村落。 已快傍晚时分,百鸟归巢,不远之外就能瞧见这处简陋的村落里飘起一缕缕的炊烟袅袅,正是山岭之中烟火人家。 到了这时,出尽狼狈之相的裴寂才觉一点希望缓慢飘起。 他迫不及待的就欲入村寻救,却感眼前一阵阵发花发麻,身体处处发虚,竟是体力不支的昏倒在了村落百米外。 不偏不倚的,他刚好昏倒在了一处水面清澈,深度不低的河沟里,砸起了半人高的小水花。 眼见他大半个身子都沉入了沟里,脑袋也一点点快要浸入水里,当场要被活活的淹死时,一只手从后及时的一把死死拽住了他的衣领,刚好阻止他整个人滑入了水里。 已快近夏,但河沟的水还是有些凉,被泡在水里有一会儿的裴寂反而恢复了点知觉。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自己沉重冰冷的身体被人从后紧紧抱着,正拖着他的两条腋下肋骨使劲的往河边上拖。 他挣扎着睁开一条眼缝,想看看救自己的是敌是友。 可这一日又是刺杀又是逃跑又是落水,身体已然到了极限,任凭他努力的定眼看了又看,眼前却模糊成了一片。 他甚至连抱着他的人是男是女都看不清,只能听见急促小口的呼吸声频繁落在耳边。 有些热,有些乱,还有些痒。 救他的人虽然常年劳作,干的都是费力气的活计,还有一身不俗的蛮劲,靠着蛮力把他这个成年男子的高大身躯拖上河边还是废了不少的气力。 为救他一个人,命都快去一半。 那人累的扶着膝盖直喘细气,还没来得及靠在旁边歇上一歇,就听见旁边趴在地上的裴寂像是在低声呢喃着什么,忙是低身凑近些。 “金……金子,我有的是……” “给你……要什……都给……救我……” “只要,你……救我……全都给……” 从小锦衣玉食,受尽宠爱的裴寂几时受过这般苦,身体被折腾的太过虚弱,说话难免小声,又语不成调,那人耐心的低身听了好会儿也没能听清。 才说了不过短短几句话,裴寂全身仅剩的气力已是全部用尽了,终于支撑不住倦意潮水般涌来,一闭眼彻底就昏厥了过去。 那人还以为是自己靠的不够近,索性屈膝蹲在他身侧。 想着能听得更清楚,那人伸手把他脸颊上胡乱盖住的黑发顺势都拨开了,露出湿哒哒的黑发下一张白生生的脸来。 不料才看了一眼,那人便瞪目大惊。 只见这躺在地上因为坠了水后眼尾淤红,眉睫湿哒的男子一副刚过弱冠的年轻样貌,衣着繁复,头戴冠玉,发插长簪,衣下鼓起的肌rou有一种蓬勃向上的气劲,整个人如朝阳普照大地,令万物熠熠生辉。 他的皮是冷色的白,眉是墨勾的黑,唇瓣是鲜色湿润的红,每一种颜色都鲜艳且纯粹,透着一股浓重厚色的刺目,周身笼罩矜贵不凡的气质。 这个样貌年轻的男子就躺在荒郊野外的泥土之上,不需金碧辉煌的装饰,不需云海山青的描述,即便满身是水,衣衫尽破,也丝毫挡不住他宛如一块精雕细琢的玉胚子。 那人就是个不识大字的乡村巴子,不曾读过四书五经,也不曾见过珍贵宝物,即便说不出什么文人好话来,却也知道什么是好看,什么是奇珍。 此时此刻,躺在面前的男子无疑就是最好看的,绝非俗物的一类。 若是问为什么会认为这男子长得最好看,那人怕是绞尽脑汁,也只能说出一句话。 ——说不好,反正就是很好看,无论怎么看都特别的好看,还特别漂亮,漂亮的不像个人。 这就是未经过丝毫的后天影响的朴素认知。 只能说这人当真是美到了人神共愤的境界,足以唤起人们最初对美的认知,不需要经历任何的对比分析来论证这人便是当之无愧的美人。 他是美本身,美便是他,深深打动着人的一切感官,除非是个出生就看不见的瞎子,否则绝无人会反对这个结论。 “哇,这还是人嘛,怎么能长成这个样子的?!”那人颇为吃惊,不禁大声叫了起来,声音尖尖柔柔,无疑是个女子的声音。 因为常年奔波,辛苦劳作,她的嗓子已是有点毁了,有些低沉,有些沙哑,却并不显得难听。 那年轻的农妇蹲在他的身边看了又看,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羊脂白玉般的脸。 她一边摇头一边感慨道:“皮好滑,比女人还滑……” “真好看啊,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不愧是山外的人,长得都像是仙子一样。”她咬着自己的指尖不禁嘀嘀咕咕。 身为女子总是容易对好看的人产生羡慕又嫉妒的矛盾情绪,她的脸色显得有些不甘,有些怨怼,左边脸颊上的红色暗影在她幽怨的神态下愈发明显。 “跟他一比,村里的那些老男人都丑的像是怨魂索命了,尤其是我那个早死的病鬼丈夫……”说着说着,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得意笑容。 她伸手眷恋的摸了一把男子嫩白的脸,跟个色心作祟的流氓见到路过的美貌良家女似得。 “反正是我先看见的,谁也别想通我抢,可不能肥水流外人田啊!”她嘿嘿一笑,“而且还是我救了他,于情于理他也是归我的,这下我看谁还敢私底下嘲笑我丑的没男人要!” 这一刻她心里的算盘打得劈啪作响,便喜滋滋的把昏厥过去后,压根不知被默默安排了终身大事的男人从地上拖起来再扛上后背,背着他一步一晃的往村落里走。 背着人回村的农妇一边畅想着今后丈夫孩子热炕头的美好场景,一边哼起了愉快的,语调破碎的不知名小曲。 年轻男人靠在她削瘦且稳健的背后,沉沉闭着眼,全然不知自己的未来人生已然在这一刻全被定好了。 不知是过了多久,耳边一直有纷纷扰扰的说话声,直吵得人心烦意燥。 最烦有人吵他睡觉的裴寂就在这吵闹不休的说话声被迫醒来。 他恍恍惚惚的睁开眼,刚看清眼前的一瞬间,下意识便是抬手一耳光径直打了过去。 随着这一记狠狠的耳光,还有一句惊声怒骂响彻内外。 “这么丑的妖怪还敢吵我睡觉?来人,给我打肿它的嘴!” 被他一耳光甩过去的‘妖怪’幸而见状不对,及时往后躲了点,可还是被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往后连退了两步。 这突然的情况令旁边的人群纷纷一惊,慌忙上前扶住了那个后退的‘妖怪’,还连声关切着。 “京娘,你没事吧?打的重不重?” “京娘,你救回来的这小相公长得是好,怎地脾气这般大,一醒来就动手打人的?以后这日子可咋过啊!” “人家是山外来的人,人生地不熟的,第一次见到京娘,被吓到了是难免的,一回生二回熟嘛,多磨合磨合就是了,之前的小媳妇刚开始都这样。” “要我说啊,这男人可惯不得,动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京娘你还是听我们的,不然以后他就像村尾那三傻子家,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媳妇前不久就偷摸跑没了……” 一大堆人七嘴八舌在不大的屋子里说开了话,全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把刚睡醒的裴寂吵得不厌其烦,翻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还以为是在任自己作威作福,说一不二的地盘呢,张嘴就愤怒的命令道:“你们上辈子都是哑巴投的胎不成?吵死了,都给我闭嘴!” 话音未落,他抬眼看到眼前简陋的屋舍,陌生的人脸后,当场便愣住了。 率先入目的是一个简陋到不能再简陋,足以用家徒四壁四字形容的茅舍土屋。 屋中的家具布置就只有一张缺了角的木头桌子,配了两根歪歪扭扭的木椅,还有角落里歪歪扭扭的一个陈旧柜子,上面摆了一个图瓦罐子,罐子里插着两三根随处可见的野花,便再无其他装饰了。 不客气的说,这屋子贫瘠的就是贼进来了都要摇着头走。 从未想过这世间竟还有这般破旧的屋子,更奇怪竟然到现在没有倒塌还能住人,裴寂愣了好一会儿,才是扭头看向前方几丈外的陌生人群。 便见这些人中有男有女,个个年纪老迈,皆是穿着粗布麻衣,面目沧桑,分明就是脚下黄土后背朝天的农户模样。 而被她们团团围在中心的,正是一个被称作京娘的农妇。 看着这初见就被他打了一耳光的农妇,想到她们方才说的那些怪话,裴寂又不是傻子,不过稍稍思索就很快明白了其中的起因结果。 想明白的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他,这是被人给救回来当了压房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