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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海,忙也躬身道:“林姑爷,我得了老太太的令,过来请林姑娘呢。”林如海刚熄下去的火,噌地一下又窜了上来。他冲那丫鬟摆摆手道:“你且回去吧,老太太今日可不能同我抢女儿。”林如海有些压不住怒意,那丫鬟却没听出味儿来,还笑着道:“那我这便去回了老太太。”待那丫鬟一走,黛玉便问出了声:“谁惹父亲生气了?”林如海叹了口气,并未回答黛玉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近来你去你外祖母那里,总见着宝玉?”“是。”“从前不曾想到,荣国府里头原是这样的……”林如海面色灰暗地在桌边坐了下来。黛玉瞧他面色,这才发觉父亲竟然苍老了许多。黛玉忙跟着坐下来,道:“父亲可是听说了什么?”林如海沉默一瞬:“你舅舅同我说,老太太欲将你说给宝玉。”黛玉早先便猜到了,因而听闻了这话,反倒不急不忙了。“宝玉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如今已经知晓了。他如何配得上你?”林如海毫不掩饰眼底的厌恶之色。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哪里舍得让宝玉糟践了去?光是这样想一想,林如海便觉得如刀子割rou一般,实在难以忍受。“外祖母的意思我也瞧出来了。”黛玉淡淡道:“父亲放心,我无意于他,自然会避让。外祖母总不能强求了我。”顶多就是总将她叫去,膈应膈应罢了。说来也怪。黛玉觉得自己如今,竟然没那样容易为荣国府的事动怒了,也不知是因为见得多了,还是自己变得更坚韧些了。“我这里有另一桩事说与你听,你若同意,可免去这等烦忧。老太太此后再不会同你提起宝玉。”林如海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了。“父亲说罢。”“……你可还记得你幼时,来了我们家里,陪你玩过一阵子的那个哥哥?也就是如今你称他为‘世叔’的和侍郎。”黛玉无奈道:“那日去二舅舅院儿里,他不就正在吗?我早先已经与他见过一次了。”哪会不记得呢?黛玉便将走马灯的事说了一遍。林如海听完,又叹了口气:“他倒是个有心的。”黛玉见他脸色愈发忧愁,忍不住问:“到底出什么事了?”“他……”林如海咬着牙,费劲儿地从喉中挤出来一句话:“他同我说,他欲求娶你。”黛玉坐在那里,面上没有表情,也没有开口。林如海瞧着她的样子,心中有些拿不定,便问:“你是父亲唯一的血脉,父亲只希望将天底下最好的捧到你跟前。父亲将你送到荣国府,一是希望你能得到更好的照料,二则是希望你将来能有个好婚事。”黛玉依旧不言,她甚至微微低下了头,像是在思虑什么。林如海:“父亲知晓你年纪到了,早先便留意起了哪家有好男儿。可纵观京城,却是没一个比得过和侍郎的。你若点头,这便自然是桩好亲事。”“你若不点头,那父亲便回绝了他。也未必非他不可。并不是优秀出色的男子,才懂得疼人……”雪雁早呆在一旁了。听林如海这样说,雪雁便急急忙忙地道:“这和侍郎也是个会疼人的。”林如海青着脸承认:“他在京中对你这番关照,的确是上了心的。但谁知晓他是不是一早便怀了心思?这才在你跟前献殷勤?”黛玉心中知道,不是。他来时,从来都晓得为她避嫌。也更未用过逾越的目光看她。他在她跟前,不过寥寥几面,却始终都是君子风度。她虽听人说他教训宝玉时何等可怕,但正因为如此,才更叫黛玉觉得动容。他只将威严凌厉的一面留给了旁人,留给她的,便始终同幼时没有分别。始终体贴而温柔。黛玉这时才抬起头来:“那日临安伯府的人走后,他说的?”“是。”黛玉抿了下唇。心跳如雷。耳根子也隐隐发着烫。她没有喜欢的人。但他又是不同的。好似起了一分好感,但又实在分不清,是拿他作兄长,还是……还是别的。“你若想好,我便差人往侍郎府去个信儿。父亲明日便要离京,只怕护不住你。若你不应,父亲明日便带你一同归姑苏。兴许和珅心胸宽广,但叫我这样一拒,心中难免起了嫌隙,日后自然不好再照拂你。”“我且想一想……”就这样离开京城吗?她的确不喜欢荣国府,她也思念父亲,思念姑苏,思念曾经的家。但是,心底又有些割舍不断。只要一想到离开,心底就有种焦灼升起来。黛玉脑中翻来覆去都是那人的面孔。若抛开“世叔”身份。黛玉想起那日在临安伯府的亭子里瞧见他时,见他风华盖过了所有人,那一刻不自觉的震动。耳根的烫意,渐渐蔓延到了脸颊。她点了下头:“我也觉得,再没有人能比他更好了。”第四十章林如海原本忧虑,现下便差人去说一声,是不是反而显得他们过于急躁了。但转念一想,总要留给和珅充足准备的时间,不然削的是黛玉的脸面。林如海只得强忍下心中的不舍,叫来身边的长随,让他去侍郎府传话。转过头来,林如海的面色已经好看了不少:“你好生休息。”说罢,林如海便起身出门去了。虽说在黛玉这里,不过一点头的事,但点了头以后,却还有着不少的事呢。林如海哪里舍得让黛玉吃了亏。待那长随走后,他便按捺不住,自己也往侍郎府去了。碧纱橱内很快又恢复了一片宁静。呆立在一旁的雪雁终于回了神,拉着黛玉的袖子,道:“我不是做梦罢?我们姑娘竟也要嫁人了……”雪雁是个孩子心性,向来憋不住情绪,说着说着,两串眼泪就掉了下来。黛玉也有些怔忡。点头不过一瞬间的事,但点了头之后,却有更多的心绪陡然的涌上来。但这会儿仔细去想那人的面孔,一时间,黛玉脑子里又有些模糊了。她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在父亲跟前,说出要求娶她的话来的。那日他送走马灯来时的模样,又涌现在了脑中。春寒料峭,他却站在外头,单薄的衣衫附在身上,将身量拉得更为挺拔、修长。夜里风大,吹过他身,他却动也不动,犹如一棵青松。待二舅舅派去的人,再三请他,他才跨门进来。屋内烛火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