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小说 - 言情小说 - 孤岛余生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说下去,“要是前辈卖我一个面子,此事就当是没有发生过。”

“可这件事……”郑瑜却做出犹豫的样子,“还牵涉到何家那位公子,我总还得知会何家的大人一声。”

“我且奉劝一句,”唐竞却是轻笑,“事情要是传出去,对郑律师您也有不利?”

“我?”郑瑜不懂。

“郑律师不要忘了,这谈话您是收了酬金的。”唐竞索性诈她一句,料定此人才不会像吴予培那样分文不取。

果然,郑瑜闻言,一时语塞。

唐竞这才继续说下去:“周小姐是小孩子,那何公子可不是。要是整个上海滩都知道你们魏郑事务所行事如此灵活变通,您还打算如何在此地执业呢?”

一听关系到营生名誉,郑瑜慌忙辩解:“唐律师这可就言重了,这案子我本就知道接不得,也未曾办妥委任手续……”

“那就好,”唐竞打断她,“您将酬金原样奉还给那位何公子,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也是,也是,”郑瑜心里盘算得快,唯唯应下,“我早听说唐律师年轻有为,今日才有机会聊上几句,以后也算是认识了,互相关照着吧。”

唐竞并不想与她攀这份关系,更知道对待郑瑜这样的人就是得端着些架子,只草草道了声再会,就挂断了电话。

听筒放下,他忽感五味杂陈,一颗心也是迅速地冷下去。他一直知道,周子兮对他是有算计的,但却没料到这算计已到了这般田地,当着他的面,看着他的眼睛,而他自己竟也真的着了她的道。至于今日郑瑜这件事,周子兮有没有算到他会帮她拦下呢?

再想到当晚与朱斯年的约定,也觉得非常没有意思。至此,他才不得不承认,昨夜周子兮脸上的神色,她的声音,她说的话,总之不知是哪一样扣着了他心中的某一处。今天为锦玲所做的一切,很大一部分其实是因为这位周小姐。

因为她,他竟想做一个好人。好人?他重重笑了一声,荒谬。

孤岛余生6.2

??当天晚上,唐竞离开哈同大楼,还是如约去了朱斯年的外宅,眼看着朱律师一个电话打到雪芳,点了苏锦玲的名字出堂差。

锦玲坐了朱斯年派去的车子前来,走进院中,看见唐竞也在,倒是一惊。

唐竞还在为下午的事情着恼,随便什么都无甚兴致,连寒暄都没有便对她开宗明义,说了赎身的事,问她的意思。

这下苏锦玲更加意外,看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

朱斯年在旁来回瞧着他们俩,脸上尽是玩味的神情,心想这本该是恩客情话,却被这小子说得好似交易所里的出价。

“这件事,你得想好,”唐竞又对锦玲道,“跟旁的姑娘从良不一样,这回你从雪芳出来不是去做谁的外室,以后日子怎么过,你得自己决定。”

听见他这么说,朱斯年已是了然,顿时笑了。

那笑是重重的一声,唐竞不可能没听到,却仍旧置之不理,只等着锦玲的答复。

大约还是太过突然,苏锦玲微微低着头坐在那里,许久不响。

“那电影,你演得很好……”多半是为了填空,唐竞又添了这么一句。

还欲再说什么,却听锦玲开口:“唐律师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我愿意出来,以后日子怎么过,我自己想办法。”

姿态还是一贯的温婉,话却说得干脆利落。这下轮到唐竞意外,他心里想,至少有一点是叫朱斯年说对了,这苏锦玲确是个难得的。

是夜,苏锦玲坐了原车返回书寓,依着朱斯年的关照,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按照唐竞的本意,其实就是要朱律师去雪芳询个价钱,而后交钱放人,这事便算是完了,但朱斯年并不这么想。

隔了几日,朱律师又打电话去雪芳,叫了锦玲出堂差。

一切都是照着规矩来的,只是这一次,锦玲出来了就没有再回去。

唐竞已在华界江湾一处民居内租了一间房子供她暂住,派去接她的汽车径直将她送出了法租界。

离开雪芳时,苏锦玲随身只带了一只坤包,里面是她自己赚的一点钱,以及几张明星公司替她拍的相片,书寓里的衣物、首饰、各色玩意儿,不管是她自己的,还是姆妈供给,一概都没有带出来。这也是朱斯年的特别嘱咐,所幸锦玲这人不贪心,完全照办。

做完了这一切,朱斯年才去雪芳询价,不急不躁。

“锦玲?”姆妈一听便做出绝无可能的样子,“锦玲不行,我好不容易把她养到这么大,正是好年纪,她要是走了,我这里还怎么做生意?”

“开什么玩笑?!”朱斯年便也不讲道理,“雪芳上上下下这么些女人,怎么说得好像靠着锦玲一个人?姆妈你要是真不肯,我只好上租界会审公廨去说理。”

“朱律师才是开玩笑,堂子里有什么道理要去会审公廨说?”姆妈骇笑。

朱斯年倒也不急,折起长衫袖子,手指点着茶几,侃侃而谈:“无论大清律例还是六法全书,人口买卖均是禁止,更不用提租界法律,你扣着锦玲不放是什么道理?”

“笑话,我哪里买卖过人口?凡是我这里的女孩子,全都付过身价银,有亲生爹娘按过手印的文书,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是过继给我做女儿的。”姆妈一听也是有些恼了,只是顾忌朱斯年的身份,脸色要变未变。

朱斯年也不相让,一副当真要诉诸公堂的样子:“不瞒你说,锦玲此时已在华界住下,要么我们一道去华界法庭讲讲道理,你逼迫养女为娼是什么罪名?”

书寓在法租界是合法生意,到了华界却又是另一种规矩。姆妈话说不过朱斯年,不由气结,实在搞不懂这十来年的老客人今日究竟发的什么癫。

她嗤笑一声反问:“朱律师,你是文明人,与娼妓堂子打这种下作官司,也不怕辱了斯文么?”

“什么是斯文?什么是下作?这上海滩谁不知道,我朱斯年这个人向来只看法典上怎么写。至于那些穷酸先生口中的判语,与我有何干系?”朱斯年却全无所谓,但语气倒也和缓了些,是打一下撸一下的意思,他起身拖了张凳子,拉那鸨母坐下,话说得似是推心置腹,“我是雪芳的老主顾,知道姆妈你是个明理的人,这道理与其去法庭上讲,还不如我们今日在这里讲清楚,有钞票打官司,还不如留着吃用,你说对不对?……”

说到此处,他便以食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画下一个数字。

姆妈斜睨一眼,脸上不忿,用手巾一把抹了去,写上还价。

朱斯年亦不买账,再抹,再写。

双方总不下七八个来回,才把锦玲赎身的价码定下。

出了雪芳的大门,朱斯年又坐着那辆招摇的劳斯莱斯汽车去找唐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