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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摩罗迦沉默不语。“王……”毕娑迟疑了一下,道,“他们想藏起文昭公主来威胁您,逼迫您答应他们提出的条件。”昙摩罗伽是佛子,是民间百姓心中的神,世家敢软禁他,挟君主以令天下,但绝不敢伤害他,所以他们从他在意的人下手。因此每当朝中有变,赤玛公主府上都会加强防守。没想到这一次世家选择拿瑶英当人质。毕娑无意味地一笑:“这也不奇怪……王,除了王庭的安危,您的牵挂不多……”应该说他几乎没有牵挂,他心怀天下,呕心沥血,为苍生成佛,又为苍生为魔,尽人事听天命,将生死置之度外,毫无私心。世家拿他毫无办法,因为他没有弱点。毕娑语气一变:“可是您让我护送文昭公主回汉地……王,这是您第一次嘱咐我去办一件私事。”从前,昙摩罗伽对李瑶英的种种优容都可以说是报答她的恩情,他帮助照拂她,就像爱护百姓。但是当他特意叮嘱毕娑的时候,毕娑敏锐地觉察到:有些事情不一样了。假如李瑶英真的被掳走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一次世家只是误打误撞,下一次呢?毕娑双拳紧握,凝望着昙摩罗伽。“王,民间百姓之所以对摩登伽女的故事津津乐道……那是因为阿难陀没有动心,因为摩登伽女最后证得善果,断绝痴恋,也成了沙门中人。”“这是一桩美谈,所以不论沙门内外,都不忌讳提起此事。”“假如摩登伽女成功了……”毕娑神情凝重,一字一字道,“那她就会背上勾引阿难陀堕落的骂名,她会被阿难陀的信众唾骂、诅咒,她将成为众矢之的,被憎恶,被仇视,人人都可以踩她一脚。”“她会被视作妖魔,遭到天下人的羞辱,沦落至尘埃,生生世世不得翻身。”“疯狂的信众恨不能撕碎了她。”他一句句说道,掷地有声,字字珠玑。昙摩罗伽立在一幅讲述佛经故事的壁画下,面容沉凝。毕娑吐了口气,道:“王,我会提高警惕,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我送文昭公主回去。”他转身。昙摩罗伽叫住他。毕娑回头。“文昭公主今晚留在这里,明天也是。”昙摩罗伽背对着他,语气平淡,却隐含威严,“直到议立摄政王大会完全结束。”也就是说,直到确保李瑶英安全。毕娑嘴巴张了张,无奈地叹口气。昙摩罗伽接着道:“传令下去,关闭城门。”“从此刻起,圣城内外,只准进,不准出。城外四军若有鼓噪,放入瓮城,围而不攻。”“请诸位领主入王宫。”毕娑心中一紧,沉声应是。收网的时候到了。作者有话要说: 和尚没有头发,也不是寸头,是那种很浅很浅的头发茬,大家可以搜图片看一下☆、风动旛动王寺通往兽园、沙园隐蔽处的角门霍然洞开,十几骑快马飞驰而出,马上骑手皆头裹布巾,一身浅蓝长衫,着银色轻甲,披雪白锦袍,腰佩长刀、短匕,肩上背了一张织绣华丽的彩绢,如一支支激射而出的箭矢,穿过山崖下的夹道,飞快冲向茫茫无际的雪原。与此同时,城中把守各处的中军近卫统领同时接到命令,开始分头行动。王宫前的大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以掌军的康家、薛家、安家、孟家为首的豪族或骑高头大马,或乘坐豪华宝车,在私兵的簇拥中离开各自的宅邸,浩浩荡荡驶向王宫,气势逼人。归附于王庭的三十七个游牧部族的酋长也受邀前往王宫。人群在长街外汇集,豪族互不理睬,为了昭示身份,各家马车故意拖拉着缓缓前行,谁也不想成为最沉不住气的那一个。马嘶声,车轮辘辘声,寒风拍打旗帜的猎猎声,汇成一片巨大的声浪,传遍圣城大街小巷。气氛沉重,一触即发。王庭有摄政王辅政的传统,每一次议立摄政王都免不了血雨腥风,豪族间势必会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轻则死伤数人,重则几军互相残杀,血流成河。上一次议立摄政王,康薛四家全部落败,还没来得及内斗,苏丹古已经控制住局势,那一次罕见的没有伤亡。这一次四军已经驻扎在圣城外,大相等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几军交战不可避免。圣城百姓躲在家中,从窗缝窥看外边情景,瑟瑟发抖,暗暗祈求城外的四军千万不要打进圣城。人们朝着王寺的方向顶礼膜拜,念诵经文,虔诚祈祷。不管豪族怎么争斗,只要佛子还是王,他们就能继续过着太平安宁的日子。……昙摩罗伽回到禅室。帐中残烟细细,瑶英仍在昏睡,呼吸声很轻,双颊晕红。昙摩罗伽站在她身前,垂眸凝视她。他知道为什么有人想在这个关头掳走她,之所以问毕娑,只是想从毕娑口中确认答案。在毕娑通禀她被带走的那一瞬间,昙摩罗伽就明白了。一念妄心。风未动,旛未动,人心在动。他为王庭的将来、为臣民是否能安稳度日、摆脱乱世之苦而忧愁,这一次,他担忧一个女子的安危。文昭公主并非他的子民。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五欲,乃人之常情。而修行之人,就是要清净戒行,降服五欲,断绝七情,以得梵行,涅槃寂静。凡所有相,皆属虚妄。一切贪恋皆如梦幻泡影,指间流沙。昙摩罗伽俯身,拿起案上的经卷,放下毡帘,退到隔间窗下的一张短案前,盘腿而坐,背对着帘子,抚平纸张,提笔继续默写经文。风吹,云动,天不动。水推,船移,岸不移。心不动,风旛不动。窗前一阵翅膀扑腾轻响,黑影晃动,苍鹰扑到短案前,身上羽毛蓬乱,鸟喙叼起脚绊皮绳,讨好地朝他凑了过来。昙摩罗伽头也不抬,挥了挥手,淡淡地道:“将功赎罪,今天不罚你了。”苍鹰叫了两声,放下皮绳,拍拍翅膀,落到鹰架上,眯起眼睛。禅室岑寂如一片汪汪静水,鎏金卷草纹熏炉静静喷吐着袅袅青烟。昙摩罗伽不疾不徐地书写经文,眉眼沉静,神情淡然。笔锋划过纸张的沙沙轻响持续到下午。昙摩罗伽写完最后一句,搁下笔,捧起经卷,摆在佛像前,双手合十,丰唇翕动,口中念念有声。以杀止杀,不可取也。然而值此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