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小说 - 耽美小说 - 天变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36

分卷阅读336

    亲兵见周凤城点头,谁不要喝?只是闫瑜治军严格,也不敢多喝,让到旁边屋里,一人一碗,慢慢地咂。妮子又端出些风干兔rou,正好下酒,乐得多留一会。陆韬涂完了药,又用干净布条缠裹,淡淡道:“外头寒,你也喝一碗。这种地方,别看是冬天,照样有野物出没,别再来了。听说你现在是什么学政,管读书的事儿就好,这种山野地方,跑来作什么?”

周凤城默默听着,半晌道:“这里,就你一人住么?”这半天,除了陆韬和那个“妮子”之外,屋里再没第三个人。

陆韬手上不停,道:“我和妮子住。丫头从小没娘,去年又死了爹,正好我受了伤走到门口,得了人家的恩,也正赶上给她爹送终,完了就住下了。”

周凤城微微咬着嘴唇,半晌,鬼使神差地跳出一句:“我怕是快要成亲了。”

陆韬哦了一声,顿了顿,终于还是问道:“跟哪家的千金?”

“是太后保的媒——太后的远房侄女。”

“哦——那也好。你终归是西定人。太后那婆娘,最是个疑心,你娶了她的侄女,她才放心,你倒可放开手脚了。”

周凤城心里悲苦,低声道:“你呢?几时成亲?”

陆韬笑笑:“我和妮子这住着,早有人说话了,只等她脱了孝再行礼。”

周凤城沉默片刻,道:“你本不是山野之人……如今朝廷上正缺能带兵的将军,你——”

陆韬露出好笑神色:“难道你是要我回去不成?别说太后和小皇帝不能答应,就是我——你现在还一门心思念着西定么?”

他突然跳出这么一句来,没头没尾,周凤城却听明白了,慢慢点了点头道:“不错。有些事,不似从前了。当初我总觉西定是故乡,现下……倒觉得南祁才是埋骨之所,没那个心气了……”

陆韬淡淡一笑:“是啊,没那个心气了。南祁到底是我家乡,叫我离了固然不能,要再说什么出力,我也无力可出了……自打殿下去了,我哥死了,我也就没意思了。”

周凤城怔怔听着,心里似乎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倘若当今换了,你——”一语方出,陡然咽住,冷汗已是透了一层。

陆韬一怔,眼中陡然放出冷光:“怎么了?”直到此时,他才露出些当年的锋锐之气。

周凤城迟疑片刻,终于轻叹道:“皇上思念淑妃成疾,又不肯教太医诊脉,又不肯服药,还要日夜的批折子……到底是少年体质,这般下去,只怕成了痨症。再不肯保养医治,难说还有多少日子。”后面还有话没说出来,若是照太后那般大选秀女纵情声色,只怕更死得快了。

陆韬默然片刻,淡淡一笑:“他倒也多情。”说了这句,再没别的评价,径自低下头去,将周凤城裤角拉平,轻轻拍了拍,“这几日少动着些。这般山路更不能走。你是学政,驿站里要马,衙门里要轿子,都是该的。何况马上要娶太后的侄女,你就可着劲的使唤,哪个敢说不答应?”

周凤城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忍不住:“北山事变后,周侍卫在我那里躲了些日子。他总不信殿下就——去了,这时候或者还在到处找寻呢。”

陆韬眼睛微微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周醒是个好的,也是一片痴心的想头。这也好,总有个念想在,由他去吧。”

周凤城眼看他油盐不进,慢慢站起身来,摸摸身上,掏出件东西放到炕头:“你大喜,我是不能再来,这个权做贺礼吧。”那是一块玉佩,说是玉,其实质地是极坏夹石的,却是他父母留下的唯一物件,从前陆韬见过的。当时戏他,说将来用这个做聘礼娶媳妇儿,如今再见此物,却是恍如隔世。怔了一会拿起来贴身带了,道:“我没什么东西给你,心表了吧。”

周凤城听得这心表二字,眼前竟然一阵恍惚,隐隐想起当年在岭州大营,此人半笑半正经地指天誓日:“末将对中书这一片真意,上天知道说不出来,只有心表了吧……”不敢再想,仓皇叫过两个亲兵,连声再会也不说,一头出了屋子。屋外却不知几时飘起了些清雪花,周凤城骑马走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回头看看,只见那屋子已看不清了,更不知门前是否还站着个人……

第154章小试牛刀

周凤城这个学政兼观风使从东到西,走一地看一地,又是冬天道路难行,直直的走了两个多月。等他巡视到宁州的时候,新年都过了,春闱乡试已经考完三场,要出榜了。

宁州挨着云州,土地贫瘠些,却是学风昌盛之地。单是最近三代朝堂之中,就有两名尚书五名侍郎出于宁州,其他县府官员不计其数,素有“宁州才子甲天下”的说法。周凤城特特的拖到这个时候才走到这里,也是有心想看看今年宁州的考卷。

宁州地方主考卢元是个胖子,初春时分出来迎接学政,还走得满头大汗。周凤城见他像个球一般滚到自己马前,再想到他的名字,饶是有天大心事,也不由暗暗一笑,下马道:“卢主考免礼。”

卢元擦了把汗,道:“早知大人要来,只不是是哪一天。学生这几日批阅考卷,忙得不可开交,竟不曾远迎,请大人恕罪。”嘴上说着,眼睛不由去瞟周凤城那匹比驴大不了多少的瘦马。

周凤城这马是在路上与农家换来的。春气回暖,将要耕种,十户人家,却只有一匹瘦马,全靠人拉犁,脚杆插在还未化冻的田水里,冻得紫红。周凤城看着不忍,将自己和随从的马匹都换了给他们。他本来只随身带了两个家仆,再骑上这匹驴似的马,任谁也休想看得出是皇上亲点的学政。

“春闱阅卷要紧。远迎之类皆是虚文,大可不必。”周凤城先宽宽慰了一句,目光四下一扫,峻容立现,“宁州太守赵政可在?”

“卑职在。”旁边站出个官员,绯袍金带,比之卢元可体面多了。周凤城却沉着脸道:“春耕在即,城外人家畜力不全,以人挽犁。你这太守是怎么当的?”

赵政怔了一怔,想不通这位学政为何不问试卷,劈头便斥责自己春耕之事。他有点吃不准周凤城的意思,斟酌着回道:“回学政大人,春耕之事有司事专管,卑职这些日子一直在全力cao办恩科春闱……既是大人查问,卑职这就着人来给大人回话。”

“你昏愦!”周凤城一听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先点出学政,是示意周凤城无权过问地方事务;再特提“恩科”,则是用皇上这顶帽子来压人。宁州风气周凤城早有耳闻:因此地多出才子,一州官员都把重点放在科考上头,盼着自己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