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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妃进的饭已不够肚子里的小祖宗吃饱的了,你们猜猜,这孩子蹲在娘肚子里还能吃什么?”众人面面相觑,有个汉子苍白着脸色道:“莫不是要吃他娘了吧……”所有人大惊,顿时鸦雀无声。那说书人猛然一开折扇不紧不慢道:“隋炀帝狠了狠心,照着那老道的话剖开陈妃肚子一验,只见这纸儿薄的肚皮里面竟是裹着一个足足一岁大小的婴孩,是满口的尖牙!天生的丧门星!陈妃的什么心肝啊,肠胃啊,早让那孩子给吃尽了!可这娘死了,孩子自然也活不住了,算是一尸两命。”众人唏嘘不已,此事实在是过于骇人听闻,倒叫那个胆子小的吓得不敢挪步子。“您若是想问这大业二年里如何会闹出这么一个妖孽?无非就一点,这儿子随爹,而杨广弑父!”众人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那说书的说得正起兴的时候,也不知从哪冒出来十数个一袭玄衣之人,一时间刀光四起,玄衣人将这地方团团围住。说书的知道大事不好了:这三年国丧没完,当众说书可是要挨板子的,他正弓着身子要偷溜,一转头脖颈子便贴上了一寒凉之物,是刀刃。“大人饶命,小的无非混口饭吃……”“命的事回头再说,诏狱里有人要问你点话儿。”那锦衣卫扫了一眼说书的,无光痛痒地提了一句。“好说好说,小的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你先看看诏狱是个什么地方。”说书人脸上的笑意瞬间凝结在了嘴角,倒比哭还难看。…………北镇抚司衙门里,李归尘正坐在上首听新任的镇抚使张文原汇报案情。贵妃之死还是上个月初,也就是六月初三的事,当时是东厂的张全冉看着办的,并不允许他们锦衣卫参与。如今贵妃的五七都快过去了,这余波却是愈演愈烈。皇上两下无法,只好命锦衣卫的两大镇抚司严控此事的言论,一旦发现有造谣传谣者,格杀勿论。而原镇抚使夏冰落马后,北府里镇抚使之下的千户也无非就李文原和段明空二人。众人心道段与那位高权重的杨大人乃是故交;而那张千户与杨大人虽也没什么过节,到底是当年因着女儿被烹尸的事生了点不痛快,这位子必然是段明空的了,却不想最后圣上下旨升张文原为镇抚使。究竟是杨大人或者段千户高风亮节,还是圣上与那杨大人心有嫌隙,谁也说不清。再者,这封口之事本就是困难得很,又因着关乎圣上痛处,俨然成了一块烫手山芋。朝中盯着此事的眼睛颇多,只道是稍有闪失,便又起一场血雨腥风。“杨大人,今儿个新抓上来一个说书的,话里话外,这借古讽今的意味儿可是重得很,下官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您要不要去瞅瞅?”归尘看了那人口述的那份供词,目光停留在了“弑父”二字上,便与张文原一道去了诏狱。说实话,即便他已是脱胎换骨了,打心眼儿里依旧是厌恶这个地方的。因着圣上对这事儿特别上心,那说书人倒也三生有幸地来了一趟诏狱——这地方本是达官显贵才进得来的。李归尘得见他之时,此人已是趴在条凳搭的刑台上起不了身了:衣衫浸满了血污破烂成一绺一绺的,两个青紫的臀瓣高耸着皮开rou绽了,看样子打了几十板子。那说书的一见来了高官,也不知从哪捉来了两分气力求饶道:“大人们,小的真的说尽了,没有人指使小的,小的也不知道什么诽谤时事啊……”张文原一听这人居然还能说出完整话来,皱了眉心道打得还不够,只因碍着这位杨镇抚一向不喜欢那些精绝刑罚,诏狱里这才用打板子这种毫无新意又收效甚微的方法。而李归尘扫了他一眼,让两个狱卒将他架了起来冷声问他道:“你只需要告诉我,这番话是从哪里得来的。”“真没人指使小的……”他的漆黑的眼眸里满是寒光,就像是深夜里头狼的眼睛。李归尘瞟了一眼说书人肩上的一小团水渍,便知道了那是孩子吐奶留下的痕迹,于是与那人道:“孩子还这么小,放到菜市口连刽子手也不舍得下刀的,就为了这几句谎言,你忍心?”那说书人眼眸里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或者,叫你妻子抱着孩子看你凌迟?单凭你这番妖言,一千多刀得镟上两天,从这里开始,先是四肢,再是腔子。”他平静而无情的声音就像是扎进rou中的铁钉,而说书人看着他在自己身上随手比活着,全身颤抖不已,一时间身下竟是传出了“淅淅沥沥”的水声——吓得尿裤了。张文原在一旁看着,恍然间觉得自己身边站着的绝不该是杨焰,明明他当年不会拐弯抹角地逼话的,明明他不屑于此的。而李归尘说的那番话明显起了作用,那说书人终于是颤着声音承认了,他是在东厂胡同听到过有人说起此事的,而他自己无非添油加醋地又改造了一遍罢了。因着他怕自己与那小公公私相授受的事被人知道,这才挨着板子不愿意说的。张文原听了这话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就怕听到此事与什么大内有联系,不想正是撞上了东厂。如果的确如此人所言,乃是公公们私下间嚼舌根的话,谁听不出这陈妃影射的正是曹贵妃,而那隋炀帝……“杨大人,这……”“此人好生看管,我去一趟大内。”依着张文原的性子,既然是东厂有人要诽谤皇上,那必然要趁这个机会好好参东厂一本,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可李归尘的反应却是有些奇怪的,他去大内干什么?为非都是些流言蜚语,圣上叫他们压着便压着好了,难不成还能从闲话里破了案子?而他不知道,李归尘入宫是要去找圣上请求一件事情。贵妃的案子虽半点也不让李归尘插手,只是现在派他以锦衣卫的力量监控言论罢了,但这案子的始末他却也知道得不少。贵妃死后,原本负责诊脉的院首便死在流放的路上了,连最早得见她死状的贴身侍女也早就一命呜呼了。这两件事放在一起便几乎决定了贵妃的案子将很难说得清了——最重要的两个人证不在了。空xue不来风,这曹贵妃之死的确是过于蹊跷,东厂对外宣称她是病死的,可贵妃的身体说到底也是没有太大问题的,不会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自己床榻上。如果说贵妃的确是被人以及其隐秘的手法杀害的话,那么假借“阴胎”之说挑拨风云的言论便可以不攻自破了,甚至他们可以反戈一击。目前也只有一个方法了,他要去地宫验贵妃的尸身。刻不容缓。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来看验尸~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