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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可他好不甘心。现实是这样的吗?真是这样吗?他问自己许多句,许多许多。他只觉得,无论这世界要变成什么样,他都没法离开蒋放春。蒋放春对他说过“爱”,他对蒋放春说过“一辈子”。他们还没在对方那里彻底领悟这些话,他们怎么能分开。雨声,沉沉的呼吸声,蒋mama在副驾慌乱地为蔚知找纸巾。蒋放春的手一如既往的干燥,指尖碰上他的腕骨。蔚知的魂儿仿佛又回来了。他哆嗦着仰起头,一张脸哭得惨兮兮。人生的路好长,就像蒋放春对他说过的那样,世界有时候很吵。但蒋放春并**真的把耳朵关起来,他**放弃倾听,才会听见蔚知的声音。蔚知忽然明白,他也不该害怕那些声音才对。他可以比他想象中更坚强。蒋放春说他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了。他好贪心,他要做他的耳朵,他的眼睛,他的心。他要和他一起醒在这个世界,梦在这个世界。他们要一起去未来。那时,蒋华昌迟迟**回头,只是无奈地看向蒋mama。纸巾递来时,蒋mama的目光恰好和蔚知对上。蔚知的指尖抖了抖,用力地握了一下蒋放春的手背。他接过那张抖开的餐巾纸,没擦眼泪,他攥在手心里。他还是说不出话,只能咬着后槽牙忍住抽噎,他对蒋mama做手语,每一个手势都浸透了他能给出的所有深切与真诚。——他在我眼里不是残废,我在他眼里也不是健全人。我们,只是我们。——这个社会可能好,也可能不好。但我们同行,就能一起寻找方向。——我不是不怕,我只是可以为了他不怕。——他是你们的一生。——他也是我的一生。情绪波动过大时,血液似乎也窜得飞快。蔚知昏头转向了,两边膀子都发酸。他清楚地感到自己在透支,他唯恐自己冲动冒犯,胡言乱语,于是匆匆地丢下一句“谢谢叔叔阿姨”便要逃了。他拉开车门,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蒋放春。恍惚间,他觉得蒋放春最后一个动作是想抓住他的手。蔚知回到了大鱼缸里。他向学校狂奔,在潮湿的空气里大口呼吸。他耸着肩膀,镜片花得不像样,他抬手摘掉了眼镜。他想,十月的雨好冷啊。这样湿漉漉的天气,放放一定很不安,不晓得他的助听器还好不好用。宿舍里还有其他同学,蔚知不敢就这样回去,他找了一间空教室躲起来。他缩在墙边,浑身上下都被雨给浇透了。一时之间,冷和热都跑进他的身体里,他趴在桌子上猛烈地咳嗽起来,肺里难受得厉害。他太清楚这种感觉。他要生病了。兜里的手机也沾了水,蔚知用袖口擦拭屏幕。蒋放春的消息跳出来,一连好几条。他翻来覆去地问,你在哪儿?蔚知,你在哪儿在在ARRA?蔚知回他:[我已经到宿舍啦。]小男友:[我就在楼下。]小男友:[让我看看你,好不好?]只是看到了这两句,蔚知就忍不住把头埋进了手臂里。他讨厌潮湿衣料贴着皮rou的感觉,他讨厌蒋放春用这样恳求的语气同他讲话。如果蒋放春情愿,蔚知什么都可以给他,什么都行。他的恳求和试探,把蔚知折磨得好痛苦。蔚知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一塌糊涂了。他不能以这个样子见他,这对他们来说都是煎熬。很快会好的,再给他一点时间,一切都会好的。他只能这样在心里混乱地**。指尖蹭了蹭裤子,本想抹掉那湿润感,可裤子也发潮。他拿着仅存的理智,给蒋放春发消息:[我挺好的,放放,你先和叔叔阿姨回去。别让他们担心。我**事儿,真的。你相信我,相信我吧?]消息发出去,蔚知还想说些安慰话,可屏幕却戳不动了,留了半句在对话框。他恼火地在桌上磕手机,一点反应也**。他把手机关机,关了却按不亮。那一瞬,他又担心起了他的放放。他后悔了,他想跑出去偷偷看他一眼。可胸腔里的疼发干发烫,他只能小虾米似的蜷缩起来,让自己缓解一些。不知过了多久,蔚知在沉重的呼吸里昏昏睡去。是楼管阿姨发现的他,那时校医务室关门了,他在后半夜烧起来,吃了常备的药,躺在宿舍里没劲儿去医院,舍友睡不踏实,夜里轮流看他的情况。就这样,蔚知在床上躺了两天,手机送修了。等手机送回来时,他也已经恢复了许多。再打开手机,蒋放春回了他的消息。他说:[我相信你啊。蔚知,我爱你。]那是两天前的消息,此后,却再**新的消息发来。|103一半怒放一半残败的人间市气象台发布暴雨橙色预警,提醒市民做好安全防护准备。——在这个逐渐踏入干燥气候的十月,在这座城市里,这是数*来闻所未闻的事。*****骂骂咧咧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被拖得好长。他回过头和蔚知说:“同学,前面已经堵死了,如果你着急,只能现在下去坐地铁。”蔚知从愣怔里回神,他无知无觉地紧攥着雨伞,花了一点时间消化司机师傅的话,他仓皇地点点头,拉开车门。“钱我线上结给您。”他下了车才撑开伞,雨落得又狠又凶,风斜着吹,衣摆很快就被打湿了。蔚知艰难地穿过静止的车流,他有种时间停滞的错觉。天幕被撕扯开了,雨势磅礴,混着狂乱的冷风,一阵呜呜声从很高的地方盘旋而下,像遥远的悲鸣。他匆匆地往最近的地铁站去。一场病磨砺了他。湿润的水汽沾染他的睫毛,眼睫沉沉,却不再和泪水有关。身体没来得及适应骤然加快的步速,蔚知小口小口地喘气,眼镜惹了雾,微微泛红的脸颊衬得无甚血色的嘴唇更加苍白。地铁站里,杂乱的脏兮兮的脚印横在地面上。他坐扶梯向下,神色那么沉稳,脚下却等不住,步履不停。站内隆隆地响着震着,上一班地铁已经离开。他错过了。广播里不断重复着那条暴雨预警,蔚知听了心中焦躁。他蹲下身,想堵住耳朵,水珠顺着伞尖“嗒嗒”地砸在他脚边。他是从这时开始想哭的。压在心上的巨石试着松动一个角。他仰起头,用力地做了一个吞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