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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乎的,面上却不显,还和平常一样安静,甚至能条理清晰地从包里拿出他俩的洗漱用品。他俩定的是标间。蔚知有洁癖。蒋放春从包里取出酒精喷雾对着各种物件一顿喷。从卫生间出来,蔚知拖着音叫放放。他刚用凉水洗过脸,眼镜拿在手上,额前的发湿漉漉地贴着皮肤。“怎么不订大床房?”他促狭地笑,脚下踩不稳似的向蒋放春走去。“你是不是……”话只说了一半,他便开始打手语。抬手拍拍胸口,眉头微蹙,努着嘴,轻轻摇头,表情特别到位。害怕。蒋放春看着他,脑袋空空的。房间里的空调好舒服,让他浑身都卸了劲儿。蔚知走到了他面前,歪了歪头,一只手贴着耳侧,好像枕在上面,闭上眼时乖得像天使。和我睡觉。气氛有片刻凝滞,蒋放春答也不答他,一低头便亲上去,亲了亲蔚知的眉心,才去亲嘴唇。他很轻地笑,气息蹭过蔚知的脸颊。蔚知有点害羞,还有些意料之外的、难以应付的窘迫。他小声哼哼着问:“笑什么?”“我不怕,”蒋放春回的却是他上一句,“怕你害怕。”说这话时,语气仍是带笑的。蒋放春揉揉蔚知的发,把助听器取下来,放进干燥盒,兀自去洗漱了。蔚知的醉意去了好几分,杵在原地舔嘴唇,大脑运作缓慢,好一会儿,才琢磨出蒋放春话里的调戏。嚯!跟谁学的呢!他把汗湿过的黏糊糊的T脱下来,拿着牙刷,也往卫生间里冲。他不甘示弱地喊了声:“蒋放春,你来啊!我、我有什么好怕的……!”门咔哒一声落锁,花洒水声哗啦。晨光照进房间,落在眼皮上。蔚知往被子里缩,蒙着脑袋蜷缩起来。幻听似的,电动牙刷的嗡嗡声在头顶盘旋。有人扯开他的被角。他稍作挣扎,那只手又捏住他的鼻子。有几秒呼吸困难,蔚知醒了。睡眠不足让他双眼发涩,眼圈可怜地泛着红。蒋放春大概早起冲过澡,头发只吹了半干,整个人神清气爽。他正刷牙,见蔚知醒了,起身就要去卫生间。蔚知却拽住他,圈着脖颈,在蒋放春的唇角亲了一下,还蹭到了牙膏沫。他昏沉沉地下床,趿拉着拖鞋,树袋熊似的从背后抱着蒋放春,要蒋放春带着他走。“下次能不能提供这种叫醒服务?”他好声好气地问,带一点刚睡醒的鼻音。蒋放春还没戴助听器,这话蔚知简直是紧贴着他耳廓说的。“人家睡美人都是这么被叫醒的。”虽然听力受损,但蒋放春的耳朵在其他方面都表现得格外敏感。害羞了一定是耳朵先红。蔚知离近了说话,只是呼吸绕上来,都叫他有些受不了。蒋放春被这耳语弄得好痒,他缩着脖子漱口,听了个大概。他小声道:“嗯……你喜欢这样的?”这大半年,他俩过得相当之压抑。尽管天天见面,可说sao话的次数还没有问错题的十分之一多。说他俩是对象,还不如说他俩是战友。那会儿满脸就写了五个大字:励志正能量。也因了这一点,除了最初那几位朋友,几乎没人知道他俩还有这样一层关系。说白了,在搞对象这件事上,蔚知的段位还是那么低,眼下只是纯粹产生了些“报复性求爱”。好像不多跟人腻歪一下,先前禁的欲都亏了似的。想是想得挺好。可蒋放春只是简简单单地问他这么一句,他就没招了。蔚知一边刷牙,一边给自己想狠话。他没回蒋放春,蒋放春就跟没事人似的出去收拾了。蔚知在那一丢丢不满中沉思。他想好了,他该破罐破摔!不止呢。我喜欢这样的plus版,咱俩最好抱着亲一天哪儿都不去!他鼓着腮帮子洗漱完,蒋放春正在房间里换衣服。背对着他,蒋放春微弯下腰,在套上衣,露了一截腰背。蔚知带着那点小怨念,准备扑过去吓吓他。谁知蒋放春套好那件T,忽然转过身,抱了个准。蒋放春低头,看着投怀送抱的小家伙,眨了眨眼。他从柜子上拿起蔚知的眼镜,打开镜腿,小心地给人戴上。“知道了。”蒋放春听不清,话音说得也不大平稳,可蔚知能听懂,他在继续他们卫生间里那个话题,他说,“你告诉我,下次我就知道了。睡美人。”蔚知仰起头,他俩对视了不到三秒,都开始笑。早晨起晚了。等他们看完熊猫崽崽,日头正高,沥青马路都要被烤冒烟了似的。他们坐公交,去市里有名的步行街。工作日的正午,车上的人不多。他俩靠窗坐下。蔚知的脖子上挂了一个小猪形状的相机,其实是泡泡机。他一直是小火炉体质,到了夏天更不得了,在室外简直分分钟要自燃。车窗开了一半,风一波波地迎面吹来,蔚知才感觉活了过来。蒋放春取了湿巾,帮他擦后颈的汗。酷热之下,蔚知简直分分钟感动到热泪盈眶。他转过红扑扑的脸,一边给自己狂扇风,一边真诚感慨道:“放,搞对象真好。”蒋放春挑了挑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是说夏天可以多个人擦汗的意思!”蔚知哄人越来越有一套,他咧着嘴,笑得特别乖巧,“一回头,就看见帅哥播撒爱,还只对我播撒。我回去就能写八百字作文人间值得!”“放放放放,你知道我以前偷着管32路叫什么吗?”蔚知的胳膊肘支在窗边。他发现每个城市的行道树都有些不同。他们那儿是悬铃木,这儿沿街立着的是小叶榕。“我的爱情巴士。”他托着下巴,陷在回忆里,傻呵呵地乐,“说不准从我们一起数出二十六棵树的时候,我的爱情就归你了呢。”86自救是长大后学游泳拎着他们冲动消费买下的纪念品和小吃,蒋放春坐在花坛边等蔚知。树荫遮着,驱走了一些火辣的热。蔚知去便利店买冰可乐,他无所事事地望望蔚知离开的方向,又垂下头,张开手掌,看叶片间漏下的疏落的光斑。他听声似乎越来越费力了,验配中心给出的结果也在肯定他的猜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起码现在,耳毒性药物造成的神经性耳聋没有医治的可能。他还要尽量保证身体健康,避免生病。因为每一次的免疫力下降,都会让他清楚地感受到万物正去往远方,遥远的远方。可是有一个人在拴着他呢。走到哪里,都牢牢地拴着他。从便利店出来时,蔚知额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