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小说 - 耽美小说 - 生随死殉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19

    皇帝和清溪侯晚上大约不会来了,可太后这样满心欢喜的模样,她哪里说得出口?

与针线较劲的太后专注于手里的蝠翼,大宫女张了张嘴,无声地退了下去。

算了,先不说吧。万一太极殿那边又临时改了主意过来了呢?平白惹娘娘伤心。

大宫女才出门向掌膳女官交代了太后的吩咐,远远地就看见皇帝的仪仗过来了,她顿时眉开眼笑,哎,这不是来了吗!她忙打发小宫人进门上禀太后,说陛下来了,自己则领着殿前服侍的三名五品女官,一众宫人仆婢,在殿前跪拜接驾。

皇帝此来没有乘坐御辇,而是一具四人抬的卿云攀龙描金紫檀木肩舆,转瞬就抵达了长信宫正殿。大宫女领着众人磕头,照例要请安,再服侍皇帝进殿,哪晓得这回皇帝没照着规矩来,肩舆刚放下,皇帝就跨着大步径直走进了长信宫。

只有皇帝。没有清溪侯。

大宫女心知不好,赶忙挥退围在殿前的宫人仆婢,紧跟着进殿。

谢茂亲手抱着太后所赐的锦盒,走进了长信宫。

他满脸严肃,不似从前一样面含春风,服侍在殿内的宫婢都跟着紧张起来,个个伏地磕头,不敢再抬身。

连太后都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放下手里针线,关切问道:“这是怎么了?”

谢茂将锦盒往案上一推,说:“这棒槌还给阿娘。”

满屋zigong人鸦雀无声。

太后给皇帝送棒槌的事,在长信宫里不算秘密,当妈的提点一下儿子,哪怕这个儿子是皇帝,也不算出格。现在皇帝居然把棒槌又送回来,当着众人的面说要还给太后,这是反骂太后也是个棒槌?

锦盒就压在太后绣花的绷子上,丝线娇嫩无比,被锦盒擦过去还未收头的那一截就炸开了丝,太后弄个蝙蝠翅膀弄了半下午,这就被皇帝粗手粗脚的毁了,气得哎哟一声,冲身边的大宫女怒道:“去,给皇帝端一碗下火药来!”

她天生娇颜媚骨,哪怕发脾气都像是在娇嗔,半点不让人觉得面目可憎。

谢茂也没想过弄坏太后的东西,见绷子上的丝线绽开,太后手上还缠了个指头,想来是做得很辛苦,那一点儿被小情人撩拨的气焰瞬间就坍塌了,心虚地咳了一声,说:“儿臣没注意……改明儿让人给您赔一个。”

太后打开锦盒,露出那个木头棒槌,问道:“这是为何?”

谢茂从来也没想过在太后跟前硬碰硬,太后是对衣飞石略显无情,对他可是毫无指摘之处,他有什么资格来质问要求太后?带棒槌来怼太后,不过是想弄个心理战术。哪晓得出师不利,祭出棒槌的时候弄坏了太后的绣花,活生生又被太后怼了回来。

谢茂只得伺机下台,往太后脚边的承足一坐,双肩耷下,很是失落。

到底是亲儿子,谢茂才摆出这个姿势,太后心里就发疼:“皇帝这是在哪里受了委屈?和阿娘说,阿娘替你拿主意。”可怜我儿小小年纪就要和一帮子老jian巨猾的朝臣周旋,手握重兵的衣尚予也立马就要回京,又是一番战战兢兢,真是难为我儿了。

谢茂本是佯作伤怀,坐在承足上想起衣飞石小心翼翼的几次试探,那就不必再装了,直接就是真难受,说:“今日长公主差人要寻小衣晦气,阿娘知道么?”

这时候提起衣飞石,皇帝的态度又是这样反常无礼,太后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神色就淡了些:“知道。”

太后与衣飞石通信多日,看得出衣飞石是个规矩守礼的脾性,所以才敢差人去问衣飞石的态度。在她想来,衣飞石答应最好,若是不答应,她也不会强求。太后并未强逼衣飞石叛父投主,昨日衣飞石答得含糊,她就明白了衣飞石的态度,并未一再追问。

哪怕衣飞石没有给她回应,她待衣飞石仍是一如既往,今天还在给衣飞石准备香囊,晚膳也交代厨下都做衣飞石爱吃的菜色……衣飞石呢?太后心中隐隐不喜。以为他是个知道分寸的人,却不想狂妄至此,竟然离间我与皇帝!

“小衣奔进宫来求儿臣庇护,儿臣真是心疼极了。他那个娘亲,平白就要打孩子,在儿臣的潜邸时,隔着一道殿门,她就敢让仆妇用小针扎小衣的咯吱窝。扎得满身是血蜿蜒而下,就这小衣还瞒着儿臣,说没有的事。”谢茂压着脾气,慢慢地说。

他说的这些,太后都知道。

长公主府是典型的外严内松,外院由衣尚予所遣退伍老卒严防死守,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由长公主治理的内院则透得跟筛子似的,一旦混进去了,基本没有秘密可言。

太后借着与衣家议婚的机会,把几个教养嬷嬷和大宫女送了进去。往日马氏是怎么苛待二儿子,怎么虐打责罚二儿子,种种消息一点点透过密报递进长信宫,连太后这样见惯阴私的人,看了都忍不住叹息。

她对衣飞石赐衣赐食殷殷关切,一是看在儿子的份上,二是看在衣尚予的份上,更有三分是真心实意地怜惜着衣飞石。

可是,这一切都不是衣飞石离间她与皇帝母子之情的理由!不管谢茂说得多么可怜,太后依旧神色冷淡,不言不语。

“儿臣本想带他来长信宫给阿娘磕头……”

太后冷笑道:“他不肯来?”好大的脾气!真是惹不起。

谢茂居然惊讶地抬头望着太后,满脸不可置信:“阿娘没有生气么?”

气都气死了!文帝在时没人敢这么欺负我,谢芝在时也没人敢这么欺负我,轮到我儿子当皇帝了,还有人敢这么挤兑我!太后信手抽出被压在锦盒下的绣花绷子,纤长的指甲嘎吱嘎吱撕开丝线,淡淡道:“陛下说笑了,哀家一个深宫妇人,同哪个生气?”

谢茂拉住她造孽的手,抬头认认真真地看她,她被儿子看得不耐烦,翻了个白眼:“放肆,快松开!”

“阿娘这到底是生气还是没生气?”谢茂涎着脸赔笑,“阿娘,莫不是个误会?”

太后继续拆绷子,不理他。

“适才小衣对儿臣说,昨日没答对阿娘问的话,只怕得罪了阿娘,不知道怎么才能给阿娘赔罪。阿娘知道他自小就是被马氏那毒妇家法苛责长大的,说话就想去慎刑司领罪,只求阿娘别厌恶他。”

太后拆绷子的手紧了紧,纤长的手背上隐隐捏出一点儿青筋。

“他说不敢多打扰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