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小说 - 言情小说 - 金丝雀娇养记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5

    意披散着,身无缀饰,看来单薄而惨淡,正是数月前还跋扈骄横,与天子不睦的皇后苏氏。

此刻她正以头抢地,嘤嘤哭泣着求道:“求陛下绕过妾的母亲,母亲年岁已大了,实在不堪流放之刑……”

不久前,她父亲苏裕已被免去尚书令一职,一月前,其家中众人则都被判流放之刑。

然一朝败落,又经先前苏氏族人北逃,却被羌人诛杀之丑事,苏裕接连受打击,已一病不起,竟于一月前一命呜呼。

其妻周夫人丧夫后,亦脆弱不已,眼看就要被发配边地,便辗转求到皇后女儿面前,盼她能想想办法。

面对母亲低声下气的苦求,年轻的皇后终于认清现实,放下一身骄矜,亲自披素衣至天子跟前哀哭求情。

可面对皇后的苦苦哀求,萧明棠却始终无动于衷。

他漠然地移开视线,冷笑道:“皇后是不是糊涂了,你母亲受你父亲牵连,最无可恕,能留性命已是侥幸。”

说着,他百无聊赖地自一旁烛台上拔下一支正燃着的红烛,微微倾斜,看着那烧化的蜡化作透明泪滴,一滴滴落在地上,又迅速凝结。

“你来求我,又有何用?”他垂着头,语气中亦是死气沉沉,“朝中之事,如今有哪一件,是我做主的?”

苏皇后浑身颤了颤,始终埋低的脸也僵住了。

朝中的事,的确早已不是天子做主,而由袁朔大权独揽。

非但如此,袁朔自为尚书令后,便在朝中大肆铲除异己,不但将苏氏一族连根拔起,还将背后与之势力交错的几大世家一同重击,令其元气大伤。

如此人物,哪里能容她去求?

她攥紧双手,压下心底的耻辱感,继续哭道:“陛下与妾,好歹夫妻一场,妾的父亲已去了,苏家于大相公已无甚威胁,只要陛下下令——”

话未说完,一支正燃着的红烛便陡然甩落至她身前,离她素白的裙裾只两寸之遥,稍不留神,摇曳的火苗便会舔上她的裙摆。

“住口!”萧明棠怒喝一声,阴郁扭曲的眼神狠狠瞪着她,“我凭什么要对你们网开一面?”

皇后一时噤声,颤颤巍巍跪在原地,瞪着那一簇左右摇摆的火苗。

殿中寂静,宫人们也都隐在角落中,大气也不敢出。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便见个褐袍长冠,气宇轩昂的年轻郎君从容入内,一步步不疾不徐地行入殿中,面对天子也不跪拜,只垂眸瞥一眼地上的皇后,抬脚将那烛芯燃起的火焰踩灭。

火苗猝然消失,冒出一缕青烟,袅袅上升。

皇后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对上那双深沉无波的眼眸时,怔了怔,也不起身,只下意识唤“大相公”。

来人正是袁朔。

分明一个是臣子,一个是皇后,可跪着的那个,却是当朝皇后。

袁朔冲地上的皇后略作揖,轻声道:“周氏之刑,不可减免。皇后且节哀。”

一语出,已完全打破了皇后的希望。

她容色惨淡,双眸失神,再不多言,只瘫坐在地,任由宫人将她拖拽而出。

萧明棠仍坐在阶上,望着被拖行而出的女子,仿佛看到了不久后自己的下场,眉间的阴沉又多了几分。

他低垂着头,绞动着指间衣料,冷声问:“袁相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如今,他这个皇帝连朝会也常告假,横竖朝中大小事宜,都有旁人做主。袁朔也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平日无事,连行礼问安也免了。

袁朔双手背后,面色温和,并未因他的冷待而不悦:“郗使君大败羌人,收复长安,北伐之大业既成,便该好好封赏。众臣已商议,愿意请陛下赐十郡予之,建宋国,以郗使君为宋国公。”

他语调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

萧明棠却着实一愣。

国公之爵,晋室南迁之后,还未曾有过。便是已故的崔大司马崔恪峤,临终前也不过得了个郡公的爵位。

然不过一瞬,他便明白了。

郗翰之如今的功劳与声势,已非任何一人可比拟,便是袁朔自己,也难望其项背。

不久前,当北府军将领押着后秦皇帝姚符,一路入建康城时,建康的百姓便沸腾了。

其时之情形,堪比一年前,北府军将南燕皇帝晏怀南之首级送来时的盛况。

数日前,姚符被当街问斩。

身为天子,他未亲自观刑,可那一日城中震天的欢呼声,便是身在宫中,也听得一清二楚。

这世道,终究是有轮回的。

他忽而笑出声来,望过去的眼神仿佛淬了毒:“袁相公可是怕了?如今朝中纷乱不断,我看你要拿什么与郗翰之斗!”

袁朔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攥紧了。

他知道,萧明棠说得不错。

如今朝中,各世家之间,争斗不休。

苏氏等几家倒下后,便一下空出许多要职,引本就野心勃勃的几家蜂拥争抢,就连跟随他多年的不少心腹,其背后的家族也渐渐展露野心。

一时之间,朝中竟有几分乌烟瘴气之相。而他畜养多年的将士,也因朝中纷争,渐渐乱了军心。

从前的他身边追随者无数,以出身百年望族为傲,可如今的他,方才知晓这些出身望族的臣子,孤身在外时皆是大材,一入朝中,便不再纯粹,成了各家族的棋子,排布于棋局中,牵一发而动全身。

建康的这一滩水,早已成了污泥浊水。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必在萧明棠面前示弱。

他将别后紧攥的双拳悄然松开,与萧明棠从容对视:“臣的事,不劳陛下费心。话已至,陛下容臣先退。”

说罢,转身离开这座压抑的大殿,不理身后状若癫狂的天子毫不留情的讥笑:“天道轮回,我纵是个窝囊皇帝,而你,却碰也碰不得这位置!”

☆、相迎

经数年扩充,北府兵如今兵力已达鼎盛。

尤其此番北伐前,郗翰之又曾两度招募流民,如今虽留下不少在边境镇守,随其南归者,仍有五万之众,加之先前在豫州境内留守,休养生息者,凡九万众。

然比起袁朔手中的十五万兵力,区区九万人,便显弱势。

经数月征战,郗翰之未急着直接领兵往建康去,而是先回寿春,令手下诸将士能得喘息,养精蓄锐。

秋日过去,冬日已至,眼下正是风寒肺热等症最为肆虐之时,军中人数众多,日日聚在一处,本就是最易扩散传染的,战后疲惫之时更是如此,万不可掉以轻心。

便恰在大军南归,接近寿春之时,与天子封赏诏书一同送来的,还有袁朔屯于京口的重兵中,竟已经爆发起烈性风寒!

如此一来,更不能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