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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的魏紫首先发觉有手电光亮摇晃着接近了。七个人赶紧跑上一旁的草坪,钻进树林里向前狂奔。一直跑到听不见狼嚎声了,他们这才停下来喘气,顺便调侃白嘉恩,说他这狼语可比他的普通话要标准许多。叶孟蝶也扶着一颗小树休息。陆离从背包里取出一盒饮料给她,趁机问:“很久没来动物园了?”叶孟蝶接过饮料,摇了摇头:“从没来过。”陆离倒真是被这个答案给惊到了。他看不清楚叶孟蝶的脸,只能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这不是刚从大山深处走出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失学儿童。而是一个从小生活在聚光灯下,载歌载舞盛装打扮的童星。但是抛开物质上的种种表象,后者的精神世界或许会比前者的更加贫瘠。树林的尽头是爬行动物馆。这座最近几年新建的场馆很有点王澍的风格。只不过那些看上去用于采光的大小窗户,其实都是爬行动物的展示橱窗。那是一个个神奇而又惊悚的小世界——在伪装成自然环境的恒温玻璃箱里,各式各样的蛇类和蜥蜴正在享受着它们的夜生活。陆离并不喜欢这些冷冰冰、软趴趴的异形怪物,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带有鲜艳鳞片的诡异生物有着一种蛊惑人心的诡异美感,一时间让他移不开眼睛。同行的其他几个人显然也被这些透明的玻璃箱给蛊惑了。白嘉恩和骆城小声讨论着他们面前这只蜥蜴的具体品种;而王若秋和魏紫则一左一右架着马蒙,把他当成了壮胆的工具。陆离的目光绕过这些人向前看去,在稍远些的地方找到了叶孟蝶。她正站在一面足有两层楼高度的巨大玻璃窗前,出神地抬头凝视着。陆离走到她的身旁,这才发现玻璃窗内还有一层铁丝网。网笼之大,内部居然生长着两颗大树。而这座爬行动物馆的镇馆之宝,此刻就盘踞在光秃秃的树干上。那是一条碗口粗细的巨蟒,乍看上去一动不动。可若再仔细分辨,它的身旁仿佛还有另一条白色的“蟒蛇”——朦朦胧胧、安静的,又像是一条蛇的鬼魂。“它在脱皮。”这是今晚上叶孟蝶主动说的第一句话。巨蟒正在缓慢蠕动着,让老旧的外皮一点点开裂脱落,崭新的身躯第一次沐浴在如水的月光之下。不知不觉中,所有人都集合在了巨大落地窗前,无声地观赏着这极为罕见的一幕。没有人说话,甚至全体屏住了呼吸。或许连陆离都没意识到,他之所以会被这一幕深深地吸引,是因为自古以来,“蛇蜕皮”就带着一种隐喻。而这种隐喻,又如此贴合他们这个群体的心声——蜕变重生,永葆青春。在中影共同生活的四年、乃至在此后更为漫长的岁月里,他们将一次次见证彼此的蜕变成长。他们将用如蛇一般柔韧的身躯,去塑造一个个截然不同的角色。他们看着蟒蛇,其实就是在看着彼此、看着自己。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条蛇。第30章女中豪杰有一种荒诞不经的说法:蛇能够用眼睛催眠自己的猎物。直到月光的位置发生了偏移,大蛇逐渐隐没在了黑暗里,他们才陆陆续续地回过神来,如同一场大梦初醒。明明只是撞见一次动物的本能行为,可陆离却仿佛目睹了一场神迹。而共同围观这场“神迹”的七个人之间,仿佛也因此而产生出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奇妙的联系。离开了爬行动物馆,这场魔幻的夜游活动也就接近尾声。他们重新找回到大路上,准备返回猴山附近的隐秘出入口。半途中经过一座公厕,魏紫突然提出要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女生偶尔有些特殊情况,男生也不方便多问,只能关照一声“速战速决”,然后站在外头把风。厕所里黑灯瞎火的,隐约还传出一股异味。开灯很容易让巡夜人发现,魏紫心里头害怕,想要人壮胆。王若秋推说自己有严重的咽炎,闻到异味就会恶心干呕,显然不愿踏入这间腌臜的公厕。魏紫正窘迫,却听见叶孟蝶轻声说了句“走吧。”魏紫显然有些意外,但还是接受了这番好意,两个女生一起朝黑暗走去。眼看着自己将闺蜜亲手推给了叶孟蝶,这下轮到王若秋尴尬起来。唯恐她下不来台恼羞成怒,陆离故意调侃,说她这么爱干净,以后要是跟着剧组出去拍戏,荒郊野地连个旱厕都没有,再穿一身古装戴个大头套,岂不是要憋出病来。王若秋轻骂了声“讨厌”,便算是解了围。这边气氛刚刚有所舒缓,突然间,女厕所里冷不丁地传出了一声尖叫。外头的五个人悚然一惊,还没弄明白究竟闹哪样,马蒙就发觉不远的岔路口上亮起了一支手电——显然叫声同样惊动了守夜人。差不多同一个时间,魏紫和叶孟蝶从厕所里冲了出来。陆离当机立断,大喊一声“跑”,七小福默契地朝猴山的方向拔腿飞奔。跑过大草坪、钻进珊瑚树丛、他们跑出了破墙还浑然不觉,仿佛就要这样跑去天涯海角、跑到海枯石烂。最终,三个女生首先筋疲力尽了,双腿一软纷纷瘫坐在了地上。动物园的巡夜人当然没有追过来。深夜僻静的小巷子里也没有好奇的看客。只有他们七个人,大口大口的喘气声显得格外清晰,急促且有力的,活像是草原上奔马的响鼻。马蒙追问魏紫究竟发生了什么。魏紫支支吾吾地说,刚才她和叶孟蝶进了厕所,一开始内急又黑灯瞎火,什么都没看清楚;后来舒坦了才发现,原来整间公厕的墙上都爬满了手指粗的千足虫。讲完了遭遇,气也终于顺了过来。昏暗中不知是谁带头一乐,此起彼伏的笑声顿时充满了陋巷。这样冒失且荒诞的夜游绝不会有第二次,但它注定会成为莽撞青春里最独特的一段记忆。陆离想要看看叶孟蝶的反应,可黑夜遮住了她的表情。他所唯一能够看清的,大概是她脚下的影子,与其他几个人的紧紧挨在了一起、几乎相融,而不再像来时路上那样孤单和突兀。夜已深沉,到了应该返校的时候。算是意料之外的一个插曲——当他们重新走出地铁站的时候,天上竟然开始下雨。在陆离的印象里,北京的雨是比雪还稀罕的东西。即便是有,也很快就会停歇,再过一小时去看,地面依旧干燥,尘土飞扬。但是这场春夜的雨却下得细柔绵密,颇有点儿“润物细无声”的感觉。也让午夜的什刹海成了江南的水乡。在没有屋檐的露天,男生很绅士地脱下外套为女生挡雨,换来路旁那些真情侣们羡慕的眼神。第一个这样做的是陆离,而他的经验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