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中安宫禀状,薛宝林终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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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这日,星灿催促着宇文织冬,往中安宫去。 宇文织冬仍是有些惶恐退缩,她一脸可怜相地拉着星灿的衣袖求道:“星...星灿jiejie,要不,我们别去向皇后娘娘告状了,娘娘她有了孩子,这点小事...” 星灿实在是对她又生气又无奈,她认真地看着宇文织冬,严肃地道:“娘娘,实在不是奴婢撺掇您,可您要知道,宫中是有规矩的。就算是下人们犯了错,也是有刑役司的规矩管着,更何况您是二品妃位,她不过是三品宝林,伤了您的玉体,怎还有逍遥快活的道理?!” 宇文织冬低着头道:“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懂...我只想...只想莫要多生事端...” 星灿长长地叹了口气,耐心地再度劝她:“娘娘,您若一直这般怕事,那薛宝林,定会更得寸进尺地对您不敬,奴婢现既已做了您宫里的掌事宫女,怎能允许她这般嚣张下去?日后无论发生何事,奴婢必会忠心护主,娘娘只管放心与奴婢一道去皇后娘娘宫中便是。” 宇文织冬拗不过,只好提心吊胆地答应了。 星灿传了轿辇,扶宇文织冬上去坐了,又吩咐方芽必须跟着同去,以便向皇后禀报实情,这才让轿夫起了轿,随着往中安宫去。 宇文织冬明明是主子,但她那副惴惴不安的样子,仿佛她是偷坐轿辇的下人,而跟在轿旁昂头挺胸的星灿才是真正的主子。 到了中安宫,得了通传,星灿便搀着宇文织冬往殿里去。 进了内殿,秦月镜正在软榻上品茶,见她来了,笑着先免了她行礼,朝她招手道:“纯妃今日来得正好,本宫这儿得了些新的茶叶,你也来品品。” 宇文织冬应了声,坐到榻的另一端。星灿随侍她身侧,知礼为她奉上一杯新茶。她小心端起茶凑到唇边吹一吹,轻轻抿了一口,随后露出惊喜神色:“这茶的味道果然清香,喝下去也很是顺口甘甜,娘娘宫里的茶叶果真是好东西呢!” 秦月镜笑了,看了一眼知礼,知礼便立刻心领神会地转到后殿用小盒装了些呈上来。秦月镜道:“难得纯妃有喜欢的,本宫便分你一些,你且带回宫去喝。若还有什么缺的,只管来与本宫说便是。” “织冬谢过皇后娘娘...”宇文织冬道了谢,星灿便将那小盒茶叶收下了。 两位娘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会话,秦月镜心细发现星灿总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儿,便停了话头,朝宇文织冬问道:“纯妃,本宫日前让星灿到你宫中侍候,你用得如何?星灿侍候还周到么?” 宇文织冬点点头,刚准备接话,星灿却几步上前,扑通一下跪在秦月镜座下:“皇后娘娘,奴婢有一事禀报。” “何事?” “奴婢要禀报,几日前,薛宝林到华音殿探访我们娘娘,却将热茶泼洒在她身上,使得娘娘玉体有损,我们娘娘生性柔善不敢声张,请皇后娘娘作主!”星灿说毕,便深深伏于地面。 秦月镜听了一惊,这可不是小事,她追问道:“当真?” 星灿抬起头来,信誓旦旦:“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还有我们娘娘的随嫁侍女,方芽姑姑,事发当时,她便在娘娘身旁侍候,此事也是方芽姑姑和奴婢述说。” 秦月镜听了,便转向方芽:“方芽,此事可真?” 方芽连忙也在星灿身旁跪下,伏身道:“禀皇后娘娘,确是如此,那日薛宝林来与纯妃娘娘说话,也不知是有竟无意,热茶便洒在了娘娘身上,奴婢们乱作一团,待奴婢为娘娘上好药膏时,薛宝林已不告而去了...” 秦月镜朝知礼使了个眼神,知礼便上前虚搀宇文织冬:“请娘娘随奴婢来,奴婢为娘娘查看一下伤势。” 宇文织冬摆着手正准备推拒,星灿便在旁说道:“娘娘,此事既已向皇后娘娘启禀,您也莫要遮掩了。”宇文织冬这才站了起身,随着知礼绕去了后殿。 片刻后几人出来,知礼朝秦月镜点了点头,示意星灿所说为实:“纯妃娘娘腿上确有一处烫伤,瞧着应已有两三日了。” 秦月镜轻叹一声,道:“去吧。” 知礼点头,转身便往薛挽琴的文梨宫去了。不多时,薛挽琴便领着秋蝉匆匆来到。来到殿中,她见到宇文织冬也在,面上一愣,但很快便回过神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臣妾拜见皇后娘娘,拜见纯妃娘娘。” 秦月镜道:“薛宝林,本宫问你,你几日前,可是曾到过纯妃的华音殿?” 薛挽琴心中一惊,明白了七八分,同时也暗自咬了咬牙。这异国来的小公主,还以为她这般性子,受了欺侮,只敢自己默默忍受,却未曾想她竟敢将状告到皇后面前。 她一时有些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跪在地上支吾道:“是...臣妾几日前,确是到过华音殿,拜见纯妃娘娘,是...是因...臣妾想...” 见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秦月镜也没有耐心再等,打断她道:“纯妃宫中的宫女向本宫禀报,你到华音殿那日,将热茶泼在纯妃身上,将纯妃身体烫伤后扬长而去。” 薛挽琴的表情惊慌起来,连忙跪伏于地:“皇后娘娘明察!臣妾...臣妾哪有这个胆子,对纯妃娘娘做出如此不敬之事?” 秦月镜自是早已猜到她并不会老实认罪受罚,便又问:“本宫已查看过纯妃受损之处,确是由高热烫伤,且华音殿中宫女皆指认是你所为,你如何辩解?” 薛挽琴以额伏地,两眼却滴溜转着,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对策。片刻之后,她嘤嘤垂泣起来:“纯妃娘娘,臣妾...臣妾知错了,那日不该向娘娘说起臣妾的家世,可是...臣妾先前并不知晓娘娘您在母国时的遭遇,娘娘怎能因此便向臣妾嫁祸呢?” 此话一出,秦月镜、宇文织冬及殿上的宫人们都怔住了。 “你说嫁祸,是何意?”秦月镜微敛眉心问道。 薛挽琴抬起头来,此时她眼中已有泪花儿在打圈,她强忍泪珠,颤抖道:“那日在殿上,是...是纯妃娘娘自己失手打翻茶水,为何...为何要怪到臣妾头上?就只因为臣妾向娘娘说,臣妾自小受家中疼爱,便这般嫉恨臣妾么?呜呜...” 这番话,让秦月镜和宇文织冬彻底愣了,尤其是宇文织冬,她甚至有一时并不能完全理解薛挽琴话中之意,直到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又气又急,小声地争辩道:“你...你胡说...” 薛挽琴眼中泪珠沿着脸颊落下,梨花带雨地对着宇文织冬道:“纯妃娘娘,臣妾知错了,求娘娘不要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安在臣妾身上,伤害娘娘玉体这般大罪,臣妾一个小小宝林,怎担当得起,呜呜...” 这般可怜模样,若是旁的人,指不定就被她打动相信了。 可秦月镜想起了半年前莫名被下毒而死的松松,想起了自己被禁足半月的日子。 宇文织冬着急地正要辩解,秦月镜抬起手,示意她莫急。接着,她看着薛挽琴,任由她垂泣了一阵,才又再问道:“既非你所为,那你为何当时并未替纯妃宣召御医前来查看?” “臣妾当时十分慌张不安,见纯妃娘娘宫中下人们已对娘娘紧急照料,为免碍事,臣妾便先行离开,想着过两日,再来探视纯妃娘娘。”薛挽琴楚楚可怜,却理直气壮。 秦月镜胸口微微急促起伏,但语气仍保持着往日的淡然:“距你到华音殿拜见,已过三日,你可曾探视纯妃了?” “臣妾...臣妾今日本想...前往探视的...”薛挽琴仍在辩解着。 “你当时既未替纯妃宣召御医,后又未曾探视,甚至这三日丝毫未向本宫或是陛下上禀此事,甚至当着本宫的面,还狡辩是纯妃将此事诬陷于你?”秦月镜略微提高了声调,责问道。 薛挽琴双唇微颤,一时辩解不出,却还是连连叫屈:“娘娘,臣妾真的冤枉,臣妾真的没有啊,娘娘!” 秦月镜此时小腹已开始有些隆起,专责照料她的御医方齐千万叮嘱过,平日里莫要有过大的情绪起伏。她一手轻抚在自己腹上,闭眼轻吸一口气再舒出,后睁眼瞧着宇文织冬道:“纯妃,你说。” 宇文织冬瑟缩了一下,但她身后的星灿却轻轻地将手按上了她的肩。她心知这是让她莫要退却的意思,便提起勇气,小声道:“那...那杯茶,确是...确是这位薛宝林,碰翻了,洒在本宫身上的。” 听了这话,秦月镜面上神色如常,薛挽琴却是停了啜泣,双目朝她凶狠地瞪了起来。宇文织冬被她的目光吓得低下头去,但许是有了方才的尝试,让她发觉说出一些事情也并非那般难事,她便又小声地再补了一句:“且...薛宝林到本宫宫中来时,还说...说本宫不知用了何种方法,勾引陛下常来陪伴,还让本宫...在后宫中,莫要荣宠太盛...” 听闻此言,殿上所有的人都惊得不敢说话,秦月镜更是难以置信。她看着双手不安绞弄自己衣袖的宇文织冬,问道:“纯妃,你...所言当真?” 宇文织冬小心地点了点头。这时,一旁的方芽也屈膝道:“禀皇后娘娘,那日奴婢随侍在旁,也听到了,薛宝林确是这般说过。” 这下,愣的轮到了薛挽琴。她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这看起来胆小怕事、畏畏缩缩的宇文织冬,竟敢把这般的话都在这众多人面前说出来,一时竟忘了辩解。 秦月镜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一时略有激动的心绪后,淡然开口:“宝林薛挽琴,位处正三品,对正二品纯妃出言不敬,且伤害纯妃玉体,瞒隐不报,罚掌嘴五日,每日三十。” 薛挽琴此刻真的慌了,她跪在地上急急哭喊:“娘娘!臣妾真的冤枉,娘娘不能只听纯妃娘娘一面之词啊娘娘!臣妾没有,臣妾冤枉啊!” 秦月镜只微微偏着头,瞧着她急得声泪俱下的模样,轻柔地说道:“好,那便让陛下来定夺罢。”说罢,她转向知礼,道:“知礼,去请陛下。” “是,娘娘。”知礼应着,便小跑着去了。 待祁元景来到中安宫时,便见薛挽琴跪着、宇文织冬垂头绞着衣袖、秦月镜侧倚在榻。他进来后,众人纷纷行礼,秦月镜正准备站起,他忙压掌拦道:“皇后不必行礼,坐着便是。” 宇文织冬移至下座,由祁元景在主位上坐了。他坐下后,看了看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薛挽琴,又转向秦月镜问道:“皇后使人来请朕,下人禀报不明,皇后说说,这是何事?” 秦月镜便将方才殿中之事,一五一十向他说了。祁元景听着,面色渐渐阴沉下来。当他听到秦月镜委婉转述薛挽琴向宇文织冬说的那番话时,更是怒从心起,轻喝一声:“大胆!” 跪在地上的薛挽琴吓得一抖,泪珠儿掉得更密了,连连求道:“陛下...陛下,臣妾...臣妾没有,臣妾万不敢说这般的话啊!” 祁元景伸手指着她,两道剑眉拧在一处,怒道:“先前你与淑妃之事,朕已纵容你一回,本就想让你见好就收,却不想你竟得寸进尺,越发生骄起来!接二连三挑衅高位宫妃,你居心何在?!” 薛挽琴呜呜哭着,秦月镜偏又柔柔地补上一句:“薛宝林想多得圣宠,本宫也是可以理解,毕竟后宫中的女人,谁不想让陛下多疼爱自己几分呢?可你现不过是位居宝林,若是日后陛下将你擢升九仪、妃位等高位,怕是更不将其他姐妹放在眼里了。” “不是,不是...皇后娘娘,臣妾不会的,陛下,陛下明察啊!陛下,您知道,臣妾不是那样的人...”薛挽琴此时的啼泣与方才相比,才叫做真心实意了。 祁元景胸口大幅起伏着,许久后,他似是平复了些,又问秦月镜:“纯妃腿上溃伤如何?” 秦月镜道:“臣妾已让知礼看过,已在愈合,但臣妾会让方齐再来诊视一遍,臣妾会陪同在旁,待方齐诊视后,臣妾再回禀陛下。” 祁元景点点头:“方才皇后可已下过罚了?” 秦月镜微微垂首:“臣妾本拟掌嘴五日之罚,每日三十,好让薛宝林深省犯下之错。但薛宝林不愿领罚,臣妾才请来陛下。” 祁元景沉吟片刻,道:“朕准了,再罚禁足一月,罚俸半年,便这么办吧,传旨下去。” 一旁的袁简应了声,出门传旨去了。 “朕还有公务需处理,便先回函德殿了,皇后好生休养,莫要太劳累。”祁元景站起身来,柔声吩咐秦月镜。随后,他又转向宇文织冬,一时想责备她几句,但看她那小鹌鹑般战战兢兢的模样,又忍不下心来,只得板着脸道:“纯妃也是,受了甚么委屈,便找皇后、找朕,这般大事,还要宫女替你禀报?” 宇文织冬头都快要垂到地上,声若蚊呐地说道:“陛下不要生气,织冬明白了,以后不会了...” 祁元景实在是没法子,粗着嗓子“嗯”了一声,便起驾走了。 恭送了祁元景后,秦月镜看着仍跪在地上不住哭泣的薛挽琴,淡淡道:“薛宝林也回宫去罢,掌嘴之罚便从今日开始,本宫会派人每日监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