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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锐利的箭矢直逼那团阴云。京城,慈宁宫的灵堂刚撤去,南书房讨论该不该叫十四阿哥回京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康熙躺在病床上,就听简亲王雅尔江阿说:“西北战局持续两年,钱粮耗费甚巨。长此以往,只怕不是良法。”雅尔江阿唉声叹气的同时,拿眼睛略瞟瞟龙床上埋头喝药的康熙,又看了一眼前方板着个死人脸的马齐,心下哀叹一声。六爷啊六爷,你可真是不地道。自个儿早早避出京城,倒叫我们这出了五服的亲戚,来夹在你家兄弟之间。这要站错了位置,铁帽子是撸不掉的,但是能戴这帽子的脑袋,不止我一个呀!他想着就生了几分犹豫,又笑道:“当然了,治大军如烹小鲜。大将军王谨慎些也是有的。”同行的郭琇身为御史却没有他这样的顾忌,轻蔑地看看他,直言道:“简亲王此言差矣,国之重器,唯祀与戎。大将在外岂能一味听之由之?恕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大将军王驻军西宁,一味避战保卒,到底是何居心?”众人大骇,他这话可不是一般的诛心,摆明了是说康熙圣体欠安,十四是故意拖延时间,好抓着兵权不放手的。“你放肆!”兵部尚书殷特卜上前一步,向康熙拱手道,“郭琇口出狂言,诬陷皇亲,臣请求将其革职议处。”马齐说:“尚书大人息怒,从来御史不因言获罪。郭大人生性耿直,他说得不对,可以再议嘛。”左都御史法海却说:“不因言获罪是规矩,但是这个‘言’是直言,是忠言,而不是中伤陷害的谗言!”隆科多却哼了一声,想也不想地说:“你是大将军王的老师,当然要这么说了。”话说到这里,已经完全是脱离了理性讨论的范畴,变成佟家兄弟的撕逼了。康熙放下碗:“这药太苦,凉凉再喝。”众人这才安静下来。康熙长长地吐出口气,缓缓坐起身来看着郭琇:“人家都叫你‘郭三疏’,为人耿直,不畏权贵是好的,但打仗的事你毕竟是外行。上回乌雅晋安跟准部决战,你带头参他贪功冒进。现在十四阿哥固守不出,你又参他别有用心。一个人总不能说两家话吧?”郭琇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讪讪地去了。众人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皇帝铁了心护着十四阿哥,看来这一波是稳了。就在这时,张廷玉却急匆匆跪倒在上书房门口:“皇上,大将军王绕道和硕特汗部,突袭准噶尔粮仓于格尔木一带,缴获辎重无数。”众人大喜,笑容还没挂上脸,又听他痛心疾首地说:“可,可是……”康熙的心不由悬起,颤声问:“可是什么?”“是大将军王亲自领兵去的。一路追击,已经进了沙漠了。”砰的一声,康熙手一软,玉碗在脚踏上碎成一地齑粉,乌黑的液体侵染了地毯,也浸染了众人的心。第216章“……虽然大胜一场,但我们足足五日五夜没合眼,马背上都能睡着。带去的马,战死一小半,跑死一大半。罗布藏丹津这个小人,竟然抓准了这个时候,出动三千人马,伪装成准噶尔人沿途袭扰,既不跟我们正面交战,又一路追着放冷箭。好容易撑到木关,终究是夜里被他们杀了哨兵偷入大营。王爷肩上中了一箭,所幸没有伤到要害。”乌雅佛标一面引着蓁蓁往中军大帐来,一面飞快地解释道。蓁蓁凌厉地挑眉:“王爷早就说,罗布藏丹津必反无疑,你们为什么还要借道木关回来?那么多亲兵护着,怎么反倒是他受了伤?”她一语切中要害,佛标顿时挠头讪笑不已,最后在她凶狠的逼视之下,方才坦白道:“王爷说,罗布藏丹津是皇上封的亲王,贸然对他动手师出无名,所以……”“所以就拿自己做饵,诱惑和硕特人先对你们动手?”佛标尴尬地笑笑,亲自打起营帐的帘子:“您请。”蓁蓁瞥他一眼,暗自忍气。守卫狐疑地瞅瞅她,就听里面传来一声压抑的惨叫,如同受刑一般。十四声音颤抖,犹自喘息着骂:“岳钟琪,我cao/你大爷!”蓁蓁吓了一跳,顾不得有人没人就闯了进去,恰好看见随军的太医揭下满是血污的纱布,扔到一边。岳钟琪满手是血,手脚并用死死按住他,强颜一笑:“奴才的大爷今年六十有三,承蒙殿下不弃,实乃奴才全家的荣耀。”十四下午拔箭的时候就昏睡过去,这会儿是麻沸散的效果过去,活生生疼醒的,满身冷汗,体力不济,只能拿白眼和冷笑应对小岳子的垃圾话,忽然余光一瞥,见她站在屏风边,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看母猪都是双眼皮的军营里忽然出现一个清秀少年,军医和侍卫也愣住了。乌雅佛标冲岳钟琪眨眼做口型:“能止疼的人来了,撤吧。”众人一头雾水地出去了。“你怎么来了?又是佛标捣鬼,看爷回头……嘶!”十四见她眼圈红红,左顾右盼找些话来说,结果一个不妨牵动肩上伤口,疼得冒冷汗。蓁蓁眼圈更红了,还有几分生气:“你就是自讨苦吃也要想想旁人!你要是有个好歹,宫里娘娘怎么办?府中福晋她们怎么办?那些追随你的下属怎么办?旁人不说,就说堂兄和岳大哥跟着你出生入死,好容易挣下打了个胜仗,如今只怕不仅无功,还要在皇上面前落下个侍候不周的罪名!”“你不懂,谁没有父母妻儿?要是人人都想着立功保命,保命立功,这仗还怎么打?”十四见她脸色不虞,赶紧捂着肩膀叫疼。蓁蓁只得停了埋冤,俯身往他肩上吹气。淡淡的梅花香气从她身上透出,是永和宫常年制的那种香饼子的味道。深夜的烛光打在她侧脸上,耳边三只小巧的珊瑚坠子,摇摇地反射着烛光。他从小受伤生病,只要一近额娘身边,闻到那香味,就立刻眼泪汪汪,哪儿都疼;可是同样的香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闻着竟然疼得不那么厉害了。一直觉得世上女人只分为“我额娘”和“其他女人”两种类型,理想生活就是吃饭打仗跟十三哥愉快玩耍的十四,头一回感受到女人这个物种的神奇与美好。他出了会儿神,忽然伸手抿起她鬓边落下的一缕散发。“别闹。”蓁蓁躲开他的手,嗔笑一回,记起正事来,复又忧心忡忡:“按理说我不该到营里来,但是你去了九日,宫里每四个时辰,就打发快马来问一遍下落。”“京里出了很多事,皇上病得很厉害,已经传旨叫六爷和十三哥回京了。宫里贵妃娘娘已经吩咐,内命妇自嫔位以上皆往乾清宫侍疾,嫔位以下吃斋茹素,祈求圣躬安康。”“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