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给我起来。” 塞北,漫卷黄沙,刺骨的凉液浇在你脸上顺着唇腔流进胃里。 水里面甚至混着尘沙,呛的你从昏迷的状态里醒神艰难的弓起身量,扶住撑在自己身侧的那只手臂伏在沙地上干呕了起来。 因为剧烈的咳喘,你身上发中掩藏的泥沙都跟着扬出来。 张辽半蹲在你身侧,被你抖了一襟沙尘,忽的用一块锦绸纱将你口鼻脸面捂上,伸手扯下你发顶松松散散束着发冠。 一头乌丝垂下,抖落了大半你发丝里那些掩藏的沙。 发顶骤然轻松下,你才回过神,死命挣扎着推开遮在眼前的绸纱想去睁目。 昏迷时口鼻双目不知进了多少尘沙,你睁目时只觉得双目刺痛,未来得及辩清眼前景象,便阖上眼目回臂去抽腰后的短刀。 短刀出窍映着晨昏的第一缕昭阳,即刻要抵在张辽咽喉处,你的后腰便被数道尖刺抵住。 “都给我退下。”张辽有些不耐的击打在你的腕骨,夺过你手里那柄短刀重归于你腰后的刀鞘里。 张辽的声音你还是能听得出的,心里那根紧绷着的弦一瞬松弛下来,你身上也在没有力气与张辽僵持,想无力的瘫倒在沙堆里又被张辽拽着束腰提回来。 “身上才弄干净还往泥沙堆里躺,你自己不知道脏的么?” “知道。”你被拽着起身,顺力伏在张辽肩头无力摇首,嘴上却仍旧对他不服。 索性张辽也没有与你计较,落掌扶起你后脑叫你靠在他身上的头有了新的支点。 他似乎在打量你,隔着眼皮你都觉出了烦躁,伸手去摸人手臂夺过了水袋,便对嘴豪饮了起来。 张辽并没有让你喝太多,第三口咽下去的时候,他便把你手里的水袋夺过来背到了腰后。 你伸手去夺没有夺过,拽住张辽小臂重重咬了下去。 双齿闭合时几乎用了你全身仅剩的力气,你听见张辽吃痛的咋舌,直至口腔里有了血的味道才松口。 “嗯…沙狐…” 张辽伸指重重捻过了你唇角的带出来的那么血色,开口仍是有些轻屑的语气:“还是要死的那一种。” “狐狸崽子。” “储冬粮的粮车被胡人劫掠,他们把我们引到漠地,阿蝉追到这里来被伏击,我和她走失了…”你沉了良久,不知是不是方才饮血才回了力气,缓慢的朝张辽开口。 “沙盲,还能被人引到这里来,你这亲王非追不可么?还要赔上阿蝉?” “因为是胡人…我最气不过。” 张辽闻声,撑在你后脑的手掌忽然收回。 这下你彻底砸到了沙地上,虽然是闷软的沙地,但砸下去是你颅后的痛感还是让你呲起了牙,狠狠在沙地蹬了两脚沙。 张辽似乎准备抬步想走,你瘫在地上的身子却忽然蜷起来,抱住了他的一只脚踝,紧紧的圈进怀里不松手。 “给我吃的。” “我要找阿蝉。” “没有。” “我要吃的。” “我说了,没有!” “你不救我阿蝉知道恨死你。” “你死在沙漠里就会被埋起来,我不会让阿蝉来这种地方。” “她挖不出来你,就永远都不会知道。” “我不能死。” “文远叔…” 你不想听张辽在说话,干脆整个人都抱到了张辽的一只脚上。 他有些费力的抬腿,大抵也可以毫不犹豫的给你一脚踹开你,但犹疑了许久,还是蹲下身子来把你从自己脚踝上拉拽起来。 你毫不犹豫的就握住了他拉你的那只手臂再次圈进怀里。 “吃!”张辽语气并不怎么好,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块米糕掰下来极小的一块塞进你口中。 他指稍破开你唇关刺的你唇rou生疼,你也顾不上许多,嚼融了那口米糕便伸手去抢张辽手里的。 张辽并没有给你,摁下你的手继续一口块一小块撕给你,像喂狗。 本就不大的米糕张辽只喂了你半块便收了起来,你根本没有吃饱,挣扎着再要,他便往你手里塞了一块糖:“随行的医师在半路上咳的要死要活,你这副样子回去让他看过在进米食,把你喂死了我没法和阿蝉交代。” “你不给我东西吃。”你拆开了糖纸将那颗糖塞进嘴里,好歹有了力气去驳张辽的话。 他似乎有些懒得理你,收起被你扔在沙漠里的糖纸直接将你扛到了肩上。 你不敢睁眼,觉出自己被送到了马上便倾身抱到了马颈上。 这头马很高,脾气似乎也不好,才被你抱住便昂起了马首嘶吼。 索性张辽已经坐了上来压下了马头,将你从马颈上拽过来:“说你是沙狐别真跟个没骨头的狐狸崽子一样,花勃脾气不好你别碰他,你们宗室再娇贵你也算个男人,刚才吃了东西这会儿不至于自己坐都坐不住。” 张辽嘴里唠叨着的功夫,你的头面已经再次被绸布遮得严实,应当是为了抵御风沙,你没有挣扎,下意识的将身子后轻靠在张辽身上。 阿蝉还没有找到,什么尊严体面并没有活下来重要。 - 张辽把你送回营地时已经是午时,医师给你诊脉看过双眼后煎了药,才有侍从给你送东西吃。 营地里的粗食,rou汤的腥味重,馕饼咽下去也喇嗓子,平日你看都不看一眼的东西,今日却津津有味的吃了个饱。 军帐里有休息的硬板床,你却没有去躺,吃完曲起双腿身上便开始刺痛的发痒。 边陲这边的水资源本就匮乏,又是军营里,你手里捏着医师留下来的药膏,也没有多嘴的和守在账中的军士说话。 张辽似乎还有事务,在外帐停留许久才进来,倏而看到你坐在桌案边披散着发,他周身似乎有些不大对,阔步拧过了你脖颈。 你吃痛得跟着颈后那道力气转过头,双眼还是没睁开,启唇对着那只手便要咬。 张辽转过来才辩清是你,躲开了你的袭击落座在你的对案:“医师说你的眼睛在发炎,早涂药早好,不然以后当个睁眼瞎,阿蝉可不会下嫁。” “你守在关口最不老实的胡人是哪一支,那伙人说熟稔着关中话,穿锦衣竟与关中人一般无二。”你捏紧了药膏藏了藏,继续去问张辽话:“meimei跑的太快,我怕阿蝉跟他们紧,进去再出来太难,你帮我找这伙人,钱银你开价,只要不是…” “太离谱。” “少说这些没用的,哼!”张辽心气原本还算好,听到你那句只要不是太离谱便换了腔调,起身站到了你身侧:“药呢?自己拿出来。” “是指能承受的范围之内,最高的数额,我可以给。”你摇了摇头。 “我问你擦没擦药,阿蝉的事情我自己会找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cao心。”张辽有些不耐烦在你背上拍了下,干脆直接伸到将你捏在手心的药膏抠了出来。 你的手心被刮的生疼,默了默也没敢说话,下一瞬下巴便被张辽捏起来。 那些药膏糊进眼缝又痛又沙,还伴着辣死人的凉意,你下意识的闭紧双目就又被张辽砸了下大腿,缓缓松弛下来由着他摆弄。 这药上的极艰难,你将发痒的脖颈挠的发红。 药上完时你眼里流出了几粒沙,混着眼泪想去擦,张角就先用绢帕抹了下你脸颊。 “你身上痒?”张辽擦完就把绢帕丢到了桌上,瞥了眼你颈上蔓延进领口的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