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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这样直接而咄咄逼人地上前逼问。这回不慎遗落的玉珮,就像是一把钥匙,将他那平静的表面完全打破,露出了锋芒毕露的一面。于他而言,见到那行字就像见到了冰山一角,让他有了得以揭开未知的依据,因此,小徒弟紧紧攥在手心,不肯放过。这是一场较量,谁坚持的最久,谁便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仿佛仅仅凭借这些,便能找到自己的弱点似得。——诚然,的确是。“师父,你在隐瞒什么?又在独自负担什么,为何不能同徒儿说,莫非十余年师徒相得,都不足以信任吗。”阴影拉近,云韶精致的眉眼沉静的仿佛静止,一瞬间让他觉得疏离至极。这已是逼问。任何人不可能没有过去,入了天舫之后的云韶随性洒脱,淡然温和,而他之前的所做作为,如今回想起来,却是一片空白。昭元惊然发现,他似乎并未听任何人提起云韶的过去。这样难以捉摸的感觉实在让人心中暴躁。他对云韶的了解,与师父对他的了解完全不对等。自从云崖一别之后,这样的感觉其实并不少。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是无法再进一步靠近。看似温和近人的一个人,实际上将周围所有人都隔离在外。他再依恋师父,可只要云韶不愿,就再难得知他的所思所想。同样的地点,当日镜台之上蜻蜓点水一般的亲近走马灯似的晃过眼前。昭元只恨自己太晚明白自己的心意,当时他迷茫、惶恐、无措、困惑,不明白为何对敬之畏之的云韶产生了这样不堪的心意,在潜移默化那样长的时间内都未曾察觉,看着云韶的脸,一时之间竟只知转身而逃。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便能整理清自己的情绪,到时请罪也罢,犯上也罢,总该让云韶明了自己的心意。可云韶并没有给他时间,先是见到自己使用雷霆驱灵给予的严厉惩戒,再是今日的叮嘱,不得不让他想,云韶是否是太过厌恶这样的自己,是以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愿给,便早早远离了呢。亦或更甚,以云韶这样善解人意的性子,定是不忍伤害别人,索性自己避了去,免得两厢难堪……以昭元对自家师父的了解,还是后者的可能多一些。一念及此,虽是面上未曾表现出分毫,但内里已经拧成一片,呼吸不畅。仿佛有人勒紧了他的脖颈,而绳子的另一端,便系在云韶手中,只要他微微用力,便能置他于死地。云韶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你莫要胡思乱想了。你既是这般好奇,等为师回来,便告诉你。”昭元憋了许久的一口气骤然一松。不过是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竟已有了这样举足轻重的力量。云韶永远知道,如何让他喜,如何让他悲。并非言语如何机巧,而是言语的主人,在点滴时光的浸润下,早已有了不轻的分量。云韶像过去一般,轻轻抬手摩挲了一把小徒弟的发顶,“好了,走罢。”昭元享受地微眯双眼,不觉半抱着云韶的一边手臂,“师父,就算你此刻要劈死我,我还是喜欢你。”云韶微愣,“说什么傻话。”“当真!不论喜怒哀乐,境遇如何,徒儿只想长长久久地和你待在一处,再难移目第二人。”云韶长眉一敛,朗声笑道,“知道了。”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啊,说出的话也透着这般天真。尚不知情滋味的年纪,便轻言许诺。想必是多年同自己在天舫修炼,不近外人,在知晓喜欢的是男子而非女子时,第一反应便是以为喜欢自己。像是小孩子上街,见到了香甜的麻糖,每日喜欢的舍不得吃,便想着一定要吃一辈子,可那算是当真的喜爱么?算了,云韶看着昭元一脸赤诚,倒是不忍再打断。时间久了,自然便会明白。昭元见云韶和颜悦色一如往日,月下眉眼柔和,不禁心中有些蠢动,又凑近了些,却被云韶不着痕迹地轻轻推开。“回府吧。”昭元留在原地,这才反应过来,一番心意竟是这样被轻易的无视了,便不甘道,“师父莫不是不信!时日久了自会证明!”这话倒是同他刚刚所想不谋而合,云韶苦笑,只留下一个背影。这是二人之间,最后一次心平气和的对话,他们都以为还有无数的日月可以明白,可之后旦夕巨变,师徒二人谁都未想到,时间再也未给二人证明的机会。昭元也未曾想到,云韶当日言称悉数告知的承诺,都是一纸空谈。第40章旧岁旧岁对着云韶,昭元有太多的迫切和求而不得,可当他第二日清晨去敲开云韶的门时,屋内已经空无一人。云韶早已身在千里之外。云南有山,名坐忘。拔地而起,奇峰高绝,山上奇花异草,飞禽走兽一应俱全。名山有名寺,寺内主持燃灯已是得道多年。方圆百里的百姓都知晓坐忘山上有得道高人,不同于以往的世外之人,只一心避世修行。这位燃灯大师不但佛法精通,且心怀济世之心。其在此地数十载,未曾有妖魔邪祟滋扰作孽,盖是因此。曾有身怀六甲之女子上山礼佛,行到途中忽而腹中绞痛,竟是临近生产之兆。佛门清净,寺中诸人不愿产妇血污糟践这佛门之地,不许那妇人入庙,最终是燃灯出面接纳,终保得母子二人平安。寺中僧侣对此颇有微词,而燃灯亦是不曾多加申辩,只淡淡一句便使得诸人愧疚难当,“修佛法以济人。自然是先济人,再修佛。”云韶在山脚便收了剑,步行拾级而上,走到庙门口,听闻主持已经多年不见外客,只从怀里掏出那块玉佩交给前来的小沙弥。静候片刻,果然先前那小僧恭恭敬敬地上前,低声引路。树荫遮天,林间清风送至微凉山峰。道旁的杂草被修的干干净净,只有不知名的小野花,散发着幽微的芬芳。此处云韶还是第二回来,已经暌违多年。若是可以,云韶宁愿此生都不再踏足这里。踏进厢房,淡淡的檀香充斥鼻端。房内陈设极简,只留一桌一榻,还有两蒲团,上面供奉着一尊佛像。佛像前站着一位老者。“主持,客人带到了。”那人闻言转身,一身袈裟,面容虽有些苍老,但面色红润,眼神清明,却让人一时有些猜不出年纪。他见到云韶,先是微微皱了眉,而后微阖双目,喃喃念了一句佛号。“不知该如何称呼?”云韶轻道,“家师太泓,晚辈排字云,师祖取名韶。”燃灯默默将那名字念了一遍,“韶华如梦,过眼烟云?难怪——莫要自称晚辈了,贫道承受不起。”云韶微笑,“既是过眼烟云,前辈又何必执着于称呼。”燃灯一双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