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糟心

    因为东罗马一年的农耕产量翻了数倍,自由贸易和居民个人经济状况有所转变,所以引发了连锁的蝴蝶效应,其中之一是流动小吃摊的增加:家里饭吃腻歪了,有闲钱就出来浪。

    因为税务状态良好,斯弗朗齐斯于挚友不在的时候,让税务官对首都内的小生意采取默许态度。至于明面的税降不降,他们争论了很久,那是另一回事。

    这摊的老板娘是东洋的娇小麻雀,友军。东洋的饮食偏生,君士坦丁在佩佩隆奇诺那见识过,实在敬谢不敏。所以他第一反应是食品卫生安全问题。而御主此时身处西欧,那还是由自己悄悄平息比较好。

    君士坦丁下马,看一眼明面菜单,没有生食,本地化做得非常周到。武士是此地的护卫,请他到内室去商量。名为小吃摊,后面是有个内室的,按道理营业税可免、土地税难逃,想想这君士坦丁堡的建筑都是谁赞助翻新的,不能收。准备回去和税务官员打个招呼。

    他与染有火色的银发武士进入内室,内室狭小而素雅。

    “在下渡边纲,乃一介杀鬼的菜刀,”武士手持鬼切安纲,冷静而不带迷惘地问他,“您的背后灵——那鬼,要斩吗?”

    房间非常小,又是对方熟悉的地方,堪称瓮中捉鳖。君士坦丁明白这是偶遇的好意,但那是他的因果。他请渡边纲帮忙留意,杀掉倒不必,限制一下、不要出事就好。武士理解君士坦丁的留情,因为他自己也曾对某只鬼有特殊待遇。

    忙完公务,君士坦丁换下紫袍,回头惠顾生意。红老板娘招呼他们进入内室,送上特殊菜单,果然,和外面的完全不一样。他点了条鳗鱼,禁忌生食,其他omakase,红老板娘夸他有品,渡边纲冷峻的目光也微微一动,对古典西洋的了解感到意外。而君士坦丁自己脑子里却是前御主的影子:“享不了福”。

    食物全是烤串上的,烤串是做熟的细笋,笋的硬度刚刚够支撑食材,边缘用纸包得很细致。如果悄悄打开食盒下面的扁盒抽屉,还能发现勺子和双叉,富于东洋文化的体面和微妙。

    鳗鱼是现杀的,Q弹、调味刚刚好;海胆略甜,贝类红白相间、味道很淡。猪颈rou、五花、提灯、脆骨是按进餐节奏严格上的,调料有柠檬汁和芥末,都是老板娘亲手调的,各有千秋。

    渡边纲的那份主食是五色海鲜饭,三色为鱼,两色为鲑鱼子,一口一个爆汁。食到半途,红阎魔又送来三色蛋饭,三个蛋都是生的,以魔术除菌,红橙黄三色错落有致,另配了香喷喷的猪rou煎饺。

    两人把酒言欢,同为武者,谈及战斗都是很无趣、但很有共性:效率为先。

    酒过三巡,君士坦丁对那鬼切安纲倒是很有兴趣,问是什么用法。渡边纲拿了把备用太刀给他试,他按迅捷剑的用法使了,手感截然不同。渡边纲展示了居合,在君士坦丁看来非常新奇。

    君士坦丁试了试,发现在特定情况下使东洋剑招,前置会有一段很长的立回。立回过程是对战双方的思考和角力,颇具棋逢对手的快乐,但是看起来像两人对着蠕动,视觉观赏性很差。

    不过,小吃摊外头也有白色塑料椅子,西洋人若是不作考虑就出刀,容易在模因污染下进入一个误区:I am the storm that is approaching,也是大病区,渡边纲为此捏了把冷汗。君士坦丁当然不知道对方想法,只觉得东洋刀不太趁手。街头斗殴本就不雅,一击必杀至上,他倾向选迅捷剑。宴毕,君士坦丁留了几个杜卡特——通膨归通膨、洋气一点,不用找了。

    都市幻灵短期没再困扰君士坦丁,他也没忘了她,只是那感情被他压抑在心灵深处、不愿回想,她的感情让他受之有愧。比起品味感情,他的现实思绪更为迅速:一旦在另一城市的魔术阵地启动,再飘出来个都市幻灵怎么办?这个因为泛人类史爱他、什么都顺着他,下一个呢?

    考虑魔术的时候,实际的政务也困扰着他。

    因为先前和藤丸立香商议的城市人口数,挚友建议现在把人头税免去,以吸引更多人口,并给出了精算的预期。君士坦丁还没做好准备接受那么多人,税可以降一点,但不同意彻底免除基本税种,因为十字军来期尚未可知,到了君士坦丁堡的话。他为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也必须付出代价。

    小亚细亚的地多多少少要拿一部分,不然十字军打了个寂寞。接受土地、宣示主权也意味着接受前朝债务,小亚细亚的经济状况君士坦丁还没能有所准备,毕竟仗还没打就先去找威尼斯对账也太离谱。但已有的财政绝不能松,国民因为民生和宗教联合讨厌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收得上税,他就可以装作不知道。

    挚友继续劝说:低税和免税可是两个概念,西欧现在受到教皇和列王两层税收,也有点喘不过气,人头税一免,十字军来了就是友商衬托。返程的十字军兵员可能为税务优惠留下。

    君士坦丁躺在箱子里,有点犹豫,他还需要思考。因为若安上任之后,已经明面把对东罗马的欠款免了,那钱是前几次东征前朝没支付的代价,一直挂在教宗国。所以这时薅教皇拉的十字军,他下不去手。

    挚友也不急于让他做出决定,而是给出了更细的拆分方案:对于国民,将土地税、人头税和服役状态进行绑定,根据地区调整,这样通过调整服役和税务来控制经济行为走向。战争更有收益则去服役,农耕更有收益则进行种植。尽量形成吸引和引导,而非强行的抽取。

    君士坦丁理解官员们在执行层的难处,可调整的计划也是他能接受的,就同意了。然而事态风云变幻,这政策实行没几天,身处塞萨洛尼基的巴列奥略皇族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回了首都,带来当地地震的消息。